没一会儿,几个征讨队的队长,就站在了棚屋门口,他们都裸露着胸膛,手里握着磨得发亮的石矛,兽皮甲也就郑宇自己一个人有。
几个人没一人敢抬头看郑宇,最左边的队长腿上还沾着泥,显然是从床上直接爬起来的,都没来得整理,但他却没敢伸手弄干净,在郑宇面前,任何多馀的动作都可能被当成不敬。
“首领,您吩咐。”带头的队长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郑宇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他比五个队长都高半个头,阴影直直地罩在他们身上,他伸出手,指了指最左边那个队长的腿上。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个队长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头磕在地上,声音都带了哭腔,“首领恕罪!属下属下太急了。”
“急?”郑宇弯腰,用石斧的斧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冰凉的触感让队长浑身一颤,“急就可以不守规矩?我早就说过,出门规矩是本分。连本分都做不到,还当什么队长?”
他的话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另外四个队长,“你们也一样,回去检查自己的人,谁的石矛没磨尖,谁的石斧有缺口。”
“是!是!我们一定检查!”五个队长齐声开口,带头的那个爬起来时,腿都在抖,却不敢眈误,转身就往自己的队伍棚屋跑。
郑宇没让他们走太远,又喊住了带头的队长,“等等。”
队长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依旧低着头,“首领还有吩咐?”
“半个时辰后,空地上必须有五十个人。”郑宇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每个人都要带石矛,有石斧的带上石斧,不许带多馀的东西,免得跑起来碍事,谁要是故意磨蹭,别怪我直接砍了他。”
“属下记住了!”队长连忙点头,这次没敢再眈误,快步跑远了。
郑宇回到棚屋,慢条斯理地穿上兽皮靴。靴底是用厚鹿皮做的,踩在地上很稳,这是他自己亲选的料。
他从不委屈自己,却也从不让别人有半点逾矩。收拾好后,他拿起黑曜石矛,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晨雾已经散了些,太阳的光通过云层,洒在泥地上,照得露水亮晶晶的。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士兵们正陆续集合,有的在互相检查武器,有的在整理物品,没人敢说话,只有石矛碰撞的叮当声,和脚步声在空地上回荡。
郑宇走到空地中央,站在那根插着黑曜石矛的木杆旁,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每一个士兵。
士兵们看到他,都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个年轻的士兵手里的石矛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弯腰去捡,手忙脚乱中,石矛的木柄又撞在了地上。
郑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年轻士兵捡矛的手顿住了,僵在原地,像被冻住了一样。“捡起来。”郑宇的声音传来,年轻士兵才敢继续捡,手却一直在抖,石矛的木柄上沾了不少泥。
“你的石矛,磨了吗?”郑宇走到他面前,开口。
年轻士兵连忙点头,“磨磨了,首领。”
郑宇伸出手,接过石矛,他用手指摸了摸矛尖,眉头皱了起来,“这叫磨了?连我的指甲都划不破,你是打算用它来挠痒?”
把石矛扔在地上,矛尖戳进泥里,“去,把部落里所有的磨石都搬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根矛磨尖。磨不尖,就别想跟着去。”
年轻士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却不敢反驳,只能弯腰捡起石矛,往磨石存放的棚屋跑。
周围的士兵没人敢看他,都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们都知道,这是郑宇在立规矩,让所有人都明白,武器是命,不重视武器,就是不重视自己的命,更是不重视他的命令。
等年轻士兵搬来磨石,在空地上打磨石矛时,郑宇才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一个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今天进攻,目的很简单攻占,但有三条规矩,谁要是破了,后果自己清楚。”
郑宇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听指挥,让你冲,你就冲,让你停,你就停,谁要是敢擅自行动,不管是想抢头功,还是想后退,我就用他的石矛,把他钉在岩壁上。”
士兵们的身体都僵了一下,没人敢动,郑宇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们手里的石矛,石斧,是用来杀人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他顿了顿,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分东西,这次抢到的东西,按人头分,多劳多得。谁要是敢私藏,或者抢别人的份,我就把他私藏的东西全烧了,再让他去沼泽里摸一个月的鱼。”
说完,郑宇扫过全场,目光落在征讨队队长身上,“你们五个,负责盯着自己的人,谁破了规矩,你们没及时报上来,我就拿你们是问。”
“是!首领!”五个队长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响亮了些,却依旧带着敬畏。
郑宇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太阳渐渐升高,晨雾彻底散了。
空地上的士兵已经整整齐齐地站了五十个,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磨尖的石矛,有石斧的挂在腰上,没人敢带多馀的东西。郑宇看了一眼太阳,又看了看士兵们,拿起那根插在地上的黑曜石矛,扛在肩上。
“出发。”
郑宇的声音响起,没有多馀的话,士兵们立刻跟着动起来,排成两列,跟在郑宇身后。
征讨队的队长走在队伍两侧,盯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没人敢掉队,也没人敢说话,郑宇走在最前面。
与此同时,山洞部落的外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偷袭的轻响,是带着奔袭疲惫的踏步声,李鹤正蹲在篝火旁,用一块磨石细细打磨手里的石矛尖,矛尖上有缺口不知道什么弄的。
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李瘦带领的二十名战士刚好赶到。
李瘦的脸色有些疲惫,眼睛里带着血丝,显然是接到消息后立刻动身,没来得及休息,身上沾着泥污,鬓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身后的战士们跟他一样狼狈,也都带着赶路的疲惫,却个个精神紧绷,手里的武器握得很紧。
“首领!”李瘦快步走到李鹤面前,喘着粗气。
“我带了二十人,已经部落中能腾出来最多的人数,还带了十张木弓,但是箭矢不是很多,只有几十支。”
李鹤站起身,拍了拍李瘦的肩膀,目光扫过援兵队伍,视线在每张木弓,每面盾牌上停留片刻。
随后开口,“先休息一会。”李鹤的声音很稳,没带半分急切,“喝口汤,武器别离手,随时可能有战斗。”
李瘦点点头,转身对着战士们挥手,“都找地方歇着!检查下自己的弓箭和矛,一会儿听首领安排!”
战士们立刻分散开来,有的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说实话连夜赶路,对心神是巨大考验。
还有休息多少的时间,刚要坐下,就见一名侦察兵从东北方向的树林里狂奔而来,手里的石矛都快握不住了,脸上满是急切,连跑带摔地冲到李鹤面前。
“首领!那个部落的队伍动了!”
侦察兵弯腰喘着气,话都说不连贯,“一个好象有五十几的人,全是石矛和石斧,没见弓箭,他们正往沼泽地走,离这儿还有一段时间。”
“沼泽地?”
听到这话,李鹤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处地形他昨天勘察过,是两座矮山坡夹着一片狭长的沼泽,中间只有一条丈许宽的泥路,路两边是能陷到脚踝的烂泥,上面还长着半人高的水藻。
这样的地形,五十人的队伍只能排成单列通过,既没法展开阵型,也没法快速撤退,是绝佳的伏击点。
心里快速盘算着,原有李鹤带着十几名部落战士,现在加之李瘦带来的二十人,总兵力达三十几人。
远程有十张弓,近战有木盾可以抵挡,十几把石矛,这样的配置。
虽然对于五十多人有些人数劣势,但要是趁着对方没发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靠着弓箭和盾牌,胜算还是很大。
而且别忘了,李鹤还有一个可以直接提升战斗力的兵技,关键时候还能逆转乾坤。
想到着李鹤也不再尤豫,目光看向侦察兵,开口。
“你再去盯着,每隔十分钟回来报一次位置,别靠太近,注意隐蔽,一旦他们进了沼泽地的窄路,立刻回来报信。”
侦察兵应声跑走后,李鹤立刻召集李瘦和熊疤,三人快步往沼泽地方向赶。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地形,东侧山坡坡度较缓,长满了齐腰的杂草,正好能藏人,西侧山坡更陡些,上面长着几棵歪脖子树,能架弓瞄准,中间的泥路蜿蜒穿过沼泽,最窄的地方只有半丈宽,路面上的泥水泛着黑绿色,还飘着零星的水藻。
“就这儿了。”李鹤停下脚步,指着两侧山坡,“李瘦,你带五名弓箭手上东侧山坡,找杂草密的地方藏好,瞄准泥路中间的位置,第一波箭先射他们的腿,别致命,先打乱他们的阵型,让他们走不动。”
“明白!”李瘦点头。
“熊疤,你带八名盾兵和十名矛兵,在泥路最窄的地方列阵。”
李鹤又转向熊疤,伸手比划着名,“盾兵并排站,把盾连起来,形成盾墙,盾底插进泥里,别让他们轻易推开,矛兵半蹲在盾后,矛尖从盾缝里伸出来,对准前面,只要他们靠近就刺。”
熊疤握紧手里的石杖,瓮声瓮气地开口,“首领放心,我保证撑到最后!”
“剩下的五人跟我去西侧山坡,我带五名弓箭手,负责压制他们的后排。”李鹤最后敲定部署。
“另外,留一名侦察兵在远处盯着,等他们的队伍进了窄路一半,就吹哨子为号,我们同时射箭。”
三人分工明确,立刻返回分城召集战士。
十几分钟后,所有兵力都已到位,东侧山坡的五名弓箭手趴在杂草里,身体贴紧地面,只露出握着弓的手和一双眼睛,箭囊放在身边,箭尖对准泥路。
西侧山坡的李鹤和五名弓箭手也做好了准备,其中两人爬上歪脖子树,能俯瞰整个窄路,泥路中间的盾阵已经搭好,八面木盾连在一起,象一道半人高的木墙,盾后十名矛兵的矛尖从盾缝里探出来,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李鹤趴在西侧山坡的杂草里,调整着弓箭的角度。
他的天赋真视之眼,让视线穿透薄雾,能隐约看到远处动静。
负责盯梢的侦察兵爬过来,压低声音,“首领,他们还有已经快到窄路的入口。”
李鹤点点头,对身边的弓箭手叮嘱,“一会儿听哨声,第一波箭射前排和中间的人。”
弓箭手们纷纷点头,手指搭在箭弦上。
李鹤甚至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队伍轮廓,五十个模糊的身影,正沿着泥路缓慢移动,前面的队列还算整齐,但身后的队伍就有点,稀疏排列。
没过多少时间,郑宇的队伍果然如期出现在泥路入口。他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黑曜石矛扛在肩上,兽皮甲在阳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
郑宇的步伐很快,时不时回头呵斥掉队的战士,“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身后的战士们不敢反驳,只能加快脚步,他们大多裸露着胸膛,光着脚,泥水里的碎石子硌得他们龇牙咧嘴,却没人敢停下。
“首领,这路太窄了,要不要分两队走?”旁边的征讨队队长小声建议,目光扫过两侧的山坡,心里有点发虚。
听到这话,郑宇目光环顾四周,眉头一皱,山坡的杂草齐腰深,风一吹就晃得厉害,要是藏几个人在里面,别说远处,就算走到跟前都未必能发现。
他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半拍,眼角又往山坡上瞟了两眼杂草里没动静,树后面也没见人影,只有风卷着草叶沙沙响。
“不会真的有埋伏吧?”
想到这,郑宇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