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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阁里,燕王将夭夭放在自己的膝上,一边逗弄着小娃娃一边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小两口扬眉道:怎么都是这副表情?本王欠你们钱?
你可不就是欠我们钱么?
卫公子慢条斯理地从袖袋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借据递了过去,燕王有些疑惑的接过来一看,顿时无语。
南宫墨同样无语,这么多借据随身带着,卫公子你难道是在随时准备收账么?没发现你有这守财奴的属性啊。
燕王抽了抽嘴角,咬牙道:干什么?!本王是你亲爹,用你一点钱怎么了?这些东西以后还不都是你们夫妻俩的!还敢跟本王算得这么清楚!
南宫墨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去看燕王。有些不明白他是一时说错话还是怎么的,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也幸好花厅里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外人。当然,以燕王的性格,说错话的几率实在是不高。
卫公子冷淡地道:这些事无瑕的嫁妆。就算是招兵买马,你好意思用了别人的嫁妆不还?
燕王殿下顿时哑口无言,用儿子的钱他是心安理得,老子挣下来的家业将来还不是留给晚辈的?但是,儿媳妇的嫁妆却是不能随便乱用的,自古也没有这个道理。伸手翻了翻手里的账单,燕王殿下心里直抽抽。打仗真的是个烧钱的活儿,这几年即便是幽州的底盘一步步扩大,幽州卫打仗也是鲜有败绩,却依然还是欠下了这么多的账单。粗略的算了算,竟然足足有两百万之巨。令人郁闷的是这些账单上都写着他燕王的大名,盖着他燕王府的印玺,想赖账都不行!南宫家和孟家,竟然给南宫墨留了这么多嫁妆!
其实南宫墨并没有那么多嫁妆,至少还没到随便摞出了两百万还完全不受影响的地步。这几年南宫墨在幽州城外的药园发展的十分不错,之后在辰州也开辟了两个。这些除了供应辰州军大头的都给幽州军了。但是这些药钱,因为不着急幽州军都是先欠着的,再加上他们帮幽州军买的粮食什么的,这才出来了这两百万的账单。南宫墨当然不能拆自己夫君的台告诉燕王,这些不全是她的嫁妆。毕竟,就是这个数字,他们也是给燕王打了很大的折扣了。燕王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
坐在燕王怀里的夭夭眨着大眼睛,戳着燕王手里的账单,高兴地念到:十一万五千,六十二万
燕王殿下表示,心在淌血。他整个燕王府的内库也没这么多钱。不过,幸好他还不止有内库。轻哼一声,燕王殿下道:回头去宫里拿钱,本王看了,萧千夜那小子的私库里钱不少。看来这几年没少攒钱。
高义侯欲哭无泪:王爷,那是我朱家的钱啊。
卫君陌满意的收回了账单递给南宫墨,南宫墨也很满意,不管卫公子跟燕王是什么关系,顾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就算她钱多花不完,也可以留给夭夭和安安花啊。
花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燕王看着卫君陌正色道:方才在门外,本王并非一时动怒才说出那样的话的。
这话一出,花厅里仿佛更加安静了一些。南宫墨看看卫君陌,叹了口气道:舅舅这未免太过急躁了。燕王冷笑,有什么可急躁的?无论怎么安排布置,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一样还是有人要闹有人要惊。既然如此,何不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反对本王!
母亲那里还不知道。卫君陌冷声道。
燕王顿时乐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五妹不同意,你就不肯认本王了。
是。卫君陌淡淡道。
若不是手里抱着软萌的孩子,燕王都忍不住想要抄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了。但是对上夭夭明亮清澈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既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布出来了。燕王咬牙道:当年将你交给五妹养,一是因为你的生辰,二是因为五妹刚没了孩子痛不欲生。你说这话,可有想过你的亲生母亲?她临死了还念着你。
卫君陌眼眸微动,慢慢垂下了眼眸没说话。燕王妃去得早,而且自从留下卫君陌以后就没有再回过金陵。卫君陌对她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印象,而长平公主,却是真正将他从小养大的母亲。即便是听燕王如何诉说他亲生母亲的好,亲生母亲如何痛苦如何思念他,他也不可能认为已故的生母就比长平公主更重要了。卫君陌不喜惺惺作态,也不觉得有那个必要。
见他如此,燕王的怒火反倒是消了下去,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儿子从小就跟着妹妹长大,连见都没见过亲生母亲,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以卫君陌冷淡的性格,能对他这个舅舅那么好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是已故的舅母?
罢了,当年是本王对不起你和你母妃。燕王有些黯然地道,但是你不必担心长平,当年将你抱给她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会让你认祖归宗的。你也该知道,五妹这些年都是为了你,她是公主之尊,离了卫鸿飞未必不能再嫁。但是一方面她对卫鸿飞心中有怨心结难解,另一方面就是不希望你有一个和离又再嫁的母亲。以后她不是你的母亲,却依然是你的亲姑姑,你们依然要孝顺她。她早已经与卫鸿飞和离数年,身为大夏的长公主,找个喜欢的人共度终身难道不比守着你们几个小辈强?
长平公主今年才四十多岁,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燕王说得也不错,长平公主已经和离数年,卫君陌的身份一旦公告天下,当年长平公主身上的污点自然也就洗清了。只要长平公主愿意,一个和离多年的长公主想要再嫁谁也不能说不行。
但是南宫墨侧首看燕王,这只是燕王殿下自己的意思吧?虽然确实算是为妹妹精打细算,但若说没有以此蛊惑卫君陌立刻忍下他的意思南宫墨绝对不信。
卫君陌沉默不语,南宫墨叹气,笑道:舅舅,横竖你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该知道的人肯定知道了,不重要的人,知不知道也不要紧。不如,等母亲回金陵了再说?母亲对君陌有养育之恩,这种事不禀告母亲一声,于情于礼也说不过去。
燕王当然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只是必须在金陵大事定下来之前昭告天下,你们可明白?
大事?什么事大事?自然是皇位的事。如今萧千夜的名声算是臭的发烂了,但是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子。燕王要如何尽量在不损害名声的基础上坐上皇位,这是一个技术活儿。虽然一直打着靖难的旗号,但是大家心里也清楚,燕王和幽州军直指的,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至于认下卫君陌的事,南宫墨也明白燕王的苦心。新皇登基必定要修新皇一支的玉牒,到时候正好将卫君陌记在嫡长子的位置上,免得以后再修不好看也给人徒留话柄。
燕王叹了口气,儿子说五句话也不能指望他回一句。也幸好还有个媳妇儿在,不然燕王不知道要摔多少茶杯砚台了。
摸了摸夭夭的小脑袋,燕王不再坚持这个话题,卫家那个几个人,你们怎么看?
南宫墨思索了片刻,蹙眉道:只怕是有人在幕后挑拨,卫家的人如今都住在外城,平时也还罢了,如今这个时候他们想要进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燕王点点头,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该不会是宫驭宸那个家伙吧?不是燕王疑心病重,实在是那人太喜欢到处煽风点火了。从前还没觉得,等到将宫驭宸和念远两个身份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就会发现,这人当真就是四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当然,天下也如他所愿的确实是乱了。
南宫墨摇头,宫驭宸已经走了,我们派人暗中看着他呢。
那就好。燕王眯眼,思索着道:跟你们有过节的,也就是那么些人了。现如今走的走,废的废。这个时候败坏你们的名声,有什么好处?燕王脸色微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卫君陌沉声道:跟本王狠狠地查!
卫君陌微微点头,他原本也没打算放过。想起之前卫老太太在天一阁门口骂无瑕的话,卫公子唇边勾起了一抹冷冽的笑意。
燕王满意的点头,本王倒是想知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来跟本王做对了!
夭夭疑惑地抬眼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燕王,伸手将手中的点心递到燕王的嘴边,舅公,吃。
燕王脸上闪现一抹笑意,摸摸小姑娘的发髻笑道:真是好孩子,不叫舅公,以后要叫祖父。
啪!金陵城中的某处宅子里,萧千炜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向了地面。在地面撞得四分五裂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片碎片溅起弹向了门口。一双穿着绣鞋的脚正好停在了碎片跟前,顿了一顿才又绕过了地上的一堆碎瓷片往里走去,夫君,这是怎么了?
萧千炜脸上的神色阴鸷而狰狞,指着站在一边一个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男人,道:你问问他!朱初瑜将目光装向那人,已经被萧千炜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不轻的下人也不敢隐瞒,连忙道:回回少夫人,方才,方才王爷在天一阁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卫公子的身份,这会儿,只怕是整个金陵城里都传遍了。
什么?!朱初瑜一愣,卫君陌的身世这件事他们自然知道肯定是瞒不住的。关键是燕王根本不想隐瞒,说燕王不想认回卫君陌这个儿子?除非燕王的脑子出问题了。但是,他们以为至少还能缓一些时候,毕竟燕王总也需要时间安排一下的。而他们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看看能够做些什么。为什么
那人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朱初瑜脸色有些发白,你说父王是正巧遇到了卫家的人辱骂卫公子,一时动怒才怎么会这么巧?!
萧千炜显然也响起了这茬,冷声道:燕王府已经打点妥当了,父王今天就从宫里搬出来了。大概是去看那个孩子的。燕王对夭夭的喜爱,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虽然南宫墨和卫君陌将女儿藏得紧,轻易不肯带进宫去,但是燕王依然天天派人往天一阁送吃的送完的。各种礼物如流水般就没有停止过。
萧千炜看着朱初瑜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轻哼一道:现在追究为什么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咱们该怎么办?
朱初瑜勉强一笑,道:夫君稍安勿躁。卫公子的身份迟早是要公布出来的,既然父王已经开口了,也没有咱们反驳的余地。
难道就这么算了?萧千炜皱眉道。
朱初瑜无奈,还能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无论是她还是萧千炜,现在都没有跟燕王较劲的能力。
萧千炜愣了愣,良久才叹了口气,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朱初瑜,眼底也有些失望,算了,你说的没错。还是尽快请母妃回金陵才好。母妃说不定会有办法。
朱初瑜在心中暗暗苦笑,燕王已经说出口的话,就算是燕王妃来了能让他吞回去不成?卫君陌这个燕王嫡长子的身份,只怕是注定要落实了。
夫君,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卫公子的身世公告天下,最郁闷的也不是你我。
萧千炜一愣,想了想有些不屑地道:大哥?萧千炽确实是应该郁闷,原本除了个嫡长子的身份,就什么都没有。现在连这唯一的身份都没有了。至于他,嫡次子和嫡三子确实是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这个人是卫君陌就不得不让人地方了。那样的能力,还有那样的命格如果换了是个别的什么人,萧千炜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烦躁。
朱初瑜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知道这样的劝解没有效果。只是她自己现在也心神不定,哪里还有功夫管萧千炜,只得随他去了。萧千炜见她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朱初瑜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闷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巧?难道是卫君陌和南宫墨故意布的局?真是好厉害啊!
小姐。竹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张口道:小姐,燕王殿下
朱初瑜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
另一边萧千炽的书房里,听了下人匆匆而来的禀告萧千炽手中的狼毫笔顿了顿,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世子。下人恭敬地退下,另一边坐着的两个中年书生模样的男子却纷纷皱起了眉头。他们都是萧千炽的幕僚,虽然萧千炽有些有容寡断,但是毕竟是燕王府的世子,而且对下面的人很是宽厚。并不是为了拉拢人心而故作的宽厚,而是真的生性如此,因此身边的人也对他十分尽心。
世子,怎么会这样?!一个幕僚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再看看萧千炽平静的神色,诧异地道:世子早就知道了?
萧千炽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几天前就知道了,父王下了封口令。
原来如此。
另一个幕僚也忍不住叹气,真是没想到,卫公子竟然会是元王妃的嫡子,这实在是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幕僚表示他实在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如今不是震惊的时候,王爷一旦认回了卫公子。形势只怕会对世子更加不利。王爷原本就对世子不怎么满意,现在多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卫公子
萧千炽搁下笔,有些无奈地摇头笑道:那又能如何?父王下了决定的事情谁能挽回?更何况,拦着不让父王认回嫡长子?说道哪儿去也没有这个道理啊。两个幕僚也只得闭嘴,那可是燕王殿下真正的元妃嫡子,论血脉尊贵燕王府上下无人能出其右。继妻的儿子不让父亲认回原配的嫡子?开什么玩笑!
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幕僚忍不住问道。
萧千炽道:自然是看着,其实我也没觉得父王认回表哥有什么不好。
两人顿时大惊,殿下怎么能这么想?不说什么,卫公子的能力手段就足够让人忌惮了。
萧千炽淡笑道:他是嫡长子,我是嫡次子,咱们大夏的规矩两位先生是知道的。若是旁人我还会担心一些,但是表哥和表嫂的为人心性我却是信得过的。至少至少,应该比儿子要好一些吧?虽然是同一个娘生的,但是萧千炽觉得自己落在卫君陌手里只怕都会比落到萧千炜的手里日子要好过得多。人品心性不论,他的身份压了萧千炜一头,而卫君陌的身份却略胜他一筹,至少不存在忌惮他的身份的愿意啊?
世子殿下,你不觉得你想得太开了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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