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一下午，终於到了下班的时间。
雷行鐸一边整理著电脑以及椅位，看到楚白的神態似乎恢復正常了，终於忍不住把憋了半天的疑问倒了出来：
“楚白你说，我认识郭主任虽然不算太久吧，但是他能爬到如今主任的位置，不可能一点脑子不动，一点都想不到今天这个场面吧？”
顾羽柔也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病历本无意识地捏紧：“確实这太不像一个科室主任会做的事了。简直自毁前程。”
楚白刚刚结束一个病人的操作，摘下手套，闻言轻笑了一声。
这个问题，他何尝没有想过？就在赵医师衝进科室的那一刻，他甚至悄悄动用了一次宝贵的读心术】，想去探探郭仲谋那混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读取到的结果嘛
楚白嘴角扯出一个有些讥讽的弧度，摇了摇头：
“有些人，坐在高位久了，会產生两种错觉。一是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二是觉得別人都不敢动他。”
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含蓄的说法，“郭主任嘛，大概是两种错觉都占了，而且在某些事情上，理智容易被別的什么东西糊住。
他不好明说那读心术】反馈回来的，是郭仲谋面对冬昔影哭诉时那种畸形的保护欲。
至於其他的。
他不好说。
看著雷行鐸和顾羽柔依旧有些困惑的眼神，楚白也懒得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总结道：
“总之，这俩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x子配狗，天长地久。
既然如此，那就祝他们锁死，一起下地狱去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看戏就行。”
回宿舍的路上，夜色已经笼罩下来，路灯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顾羽柔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是一种混合著紧张、无奈和抗拒的神情。
与平日里那个沉静温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雷行鐸和楚白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顾羽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按下了接听键，將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儘量保持平稳：“喂，妈。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带著关切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连旁边的楚白和雷行鐸都能隱约听到一些片段：
“小柔，怎么才接电话？还在医院忙？不是早跟你说过，毕业了就回来，我和你爸都给你安排好了，咱们市医院口腔科，位置都给你打点得差不多了！
留在那边大医院有什么好？竞爭那么激烈，压力又大，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多辛苦”
顾羽柔的眉头蹙起，她侧过身，压低声音试图解释：“妈，我在江医二院挺好的，能学到很多东西，萧主任也很看重我”
“看重？光是看重有什么用！回来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房子、车子，人际关係都有我们照应。你一个女孩子，非要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吗？听妈的话，早点回来！你爸今天还在说”
顾羽柔听著母亲话语，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的父母都是老家当地公立医院的医生，深知行业內的艰辛，也早早为她规划好了那条看似平稳顺遂的路：
回到他们身边，进入熟悉的体系，按部就班。
可她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她喜欢现在有手术做，有门诊看的日子。
“妈，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现在真的在忙，先不说了。”她语气里带著疲惫，仓促地打断了母亲的话，掛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周围重新陷入寂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顾羽柔站在原地，低著头，握著手机久久没有动作。
雷行鐸看了看顾羽柔，又看了看楚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你爸妈也是医生啊？”这类不合时宜的问题咽了回去，化为一声同情的嘆息。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楚白静静地看著她。他理解这种压力，来自医学世家，来自父母铺好的路，那种“为你好”的爱，有时候比任何阻碍都更让人难以挣脱和反驳。
留在顶尖医院拼搏，对於顾羽柔而言，不仅仅是为了前途，更像是一场证明自我价值，捍卫自我选择权利的战斗。
三人继续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身影没入夜色。
第二天清晨，楚白刚踏进口腔外科病房区，就感觉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不再是之前那种暗流涌动，而是一种表面寂静之下，压抑著巨大震惊和窃窃私语的氛围。
果然，还没等他换上白大褂，雷行鐸就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冲了过来，压低声音，难掩兴奋：“楚白！重磅消息！炸了！彻底炸了！”
“怎么了？”楚白平静地扣著白大褂的扣子。
“赵主任！赵主任她她昨晚直接把郭主任扭送到纪检部办公室去了！
听说场面极其难看，郭主任几乎是被她一路押过去的！现在全院都传遍了！”雷行鐸语速极快，“而且，听说纪检部当场就受理了，要求郭主任暂时停职，配合调查！”
这时，顾羽柔和黄耀也走了过来，两人脸上也满是惊愕。黄耀更是神色复杂，低声道：“看来是真的没有迴转的余地了。”
楚白闻言，眼神微动。这確实是个重磅消息，而且进展速度远超他的预期。赵医师的行动力果然惊人，但这其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事態以如此迅猛且不留情面的方式发展。
他不由得想起了常老。
昨天下午，赵医师在病房区大闹时，是常老及时出现並带走了她。
当时常老说过“清理门户，也该由我先来”。那么，昨晚赵医师直接將郭仲谋“扭送”纪检部这决绝到近乎不留后路的举动，背后有没有常老的授意或者默许甚至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