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柔今晚依旧不回来。
楚白坐在电脑前，点开了顾羽柔的聊天界面。刪刪改改，最终只发送了一句看似公事公办的话：
“顾师姐，关於周三腮腺囊肿手术的器械准备和术中配合要点，我整理了一份文档，发你邮箱了。”
“另外，腮腺手术的面神经解剖图谱，我標註了几个容易忽略的变异点，也一併发你了。请查收，如有问题，隨时沟通。”
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符合他“人设”，也最不容易引发对方反感的沟通方式。
用绝对的专业，来搭建一个暂时的工作沟通桥樑。至於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色渐深，顾羽柔在彭心怡家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白天的委屈、萧姐的话语、未发出的简讯，还有手术模型前不得不与楚白近距离配合的紧张感，在她脑海里交织盘旋。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提示有新邮件。她本不想理会，但发件人名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是楚白。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开了。
邮件內容简洁、专业，甚至带著一丝刻意的疏离。称呼是“顾师姐”，公事公办地交代了文档和图谱，末尾是標准的“请查收，如有问题，隨时沟通。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一个字涉及私人感情。
顾羽柔盯著屏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如果是以前，收到楚白这样细致整理的资料，她一定会很开心，觉得这是他关心和重视的体现。
但现在，这封邮件在她看来，却像是在无声地划清界限，“看，我们之间只剩下工作关係了”。
或者说，这是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施捨般的专业指导？毕竟他现在是萧姐重点培养的医生。
顿时，一种混合著失落，不甘和些许被看轻的恼怒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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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著嘴唇，赌气般地迅速回復了两个字：“收到。”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她又停住了。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解决这件事了么。
而且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小气，太不专业了？萧姐下午才强调过团队协作和专业精神。
她刪掉了那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復下来。她点开附件，快速瀏览起来。
不得不承认，楚白整理的东西非常详尽且有价值。
器械准备列表细致到型號，配合要点清晰地標註了每个步骤二助需要注意的细节和最佳站位。
而那几张面神经解剖图谱，他標註出的几个变异点，確实是教科书上提得不多，但在实际手术中可能遇到的关键问题。
他的专业能力，確实无可挑剔。
顾羽柔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討厌现在的楚白，討厌他“渣男”的行为，討厌他让自己心烦意乱。
但作为一名即將参与高难度手术的医生，她又无法否认这份资料的价值，甚至心底有几分对他这份专注和专业度的佩服。
这让她更加气恼了。
最终，她重新打字回復，语气儘可能地平和、公事化：
“邮件已收到，资料详实。谢谢楚师弟分享，我会认真研读，明早上班见。”
点击发送。
將手机扔到一边，顾羽柔用被子蒙住头，心里乱糟糟的。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像萧姐说的，在手术室里，他们只是医生和助手。先把这台手术完美地拿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只是，心里很多情绪依然无处安放。她知道，自己今晚註定又要失眠了。
几乎是在顾羽柔那边回覆邮件的同时，楚白的电脑传来一声轻微的提示音。他点开收件箱，一封没有发件人署名的邮件静静躺在那里。
內容很短，只有一行字：“你的要求我已经带到，陈主任似乎很高兴。”
楚白眼神一凝，瞳孔微微收缩。
是冬昔影，她成功了，而且陈丽果然上鉤了。
“很高兴？”楚白低声重复著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陈丽的高兴，意味著她认为自己抓住了萧姐团队的弱点。她认为楚白可能在关键手术中因经验不足而犯错，尤其是涉及神经保护这种容易引发医疗纠纷的环节。
她会怎么做？楚白快速思考著。
直接破坏器械？风险太大，容易留下证据。感觉更可能的是，她会利用这个信息，在手术过程中或手术后发难。
比如，收买某个手术室护士在关键时刻製造一点小混乱？
或者，更阴险的，提前联繫好医疗纠纷调解部门或相熟的媒体，一旦术后病人出现任何轻微的面部不適，哪怕只是正常的术后反应，也会立刻夸大其词，扣上医疗事故什么的帽子。
以此来打击萧姐和整个团队的声誉。
楚白关掉邮件，彻底清除了瀏览痕跡。他走到窗边，看著外面城市的霓虹。
陈丽经过上次主动来口腔外科发难，被他轻鬆化解后，再也没有再主动露面，这几次出手，都是躲在幕后借用別人的手。
想解决掉这个女人，只能继续等。
现在，冬昔影这条线已经布下，鱼饵也拋了出去，他必须要在手术中做到绝对的完美，让陈丽的算计落空。
楚白合上了电脑，现在，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了，明天还要去看门诊还债。
周二下午，口腔外科门诊。
诊室里瀰漫著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楚白和萧洒各自坐在诊椅上，专注於眼前的患者。
楚白刚给一位老大爷看完残根牙拔除，正低头写著病歷，脑海里还在盘算著如何更快地赚取系统奖励幣，偿还那21幣的债务。
就在这时，分诊台的护士姐姐有些慌乱地推门进来，目光在诊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楚白身上，语气带著不確定：“谁是楚楚白医生？”
楚白停下打字的手，抬起头：“我就是，怎么了？”他心中隱隱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护士姐姐鬆了口气，隨即表情变得更加微妙，压低了些声音说：“门外有个姓邹的姑娘，带著两个人，气势汹汹的，点名要找你。说你不会忘了你跟她的预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