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战起!
赵乾坤仍旧是那副豪放的模样,没有变化。
“赵將军。”靠近后,李砚就翻身下马,其他新兵也是一样。
“小兄弟,好久不见!”赵乾坤拍拍李砚的肩膀,转头看向骑兵,“静文,倒是麻烦你把人带到我这。”
骑兵笑说:“不过是恰巧遇上了,你这位小兄弟可是在禧国游侠中出名了。”
赵乾坤好奇:“怎么说”
骑兵隨即便將李砚一路的经歷吐出,赵乾坤拍手称讚。
“原本我还担心小兄弟你能不能安全来到这里,没想到不仅成功抵达,在横跨一州的路途中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乾坤笑说,“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李砚微微低头:“赵將军谬讚。”
“在军中何需这样谦虚”赵乾坤看向李砚身后的王致等人,“你们也都不错,虽然只是新兵,但能够从游侠的袭击中活下来,比很多人都强了。”
被赵乾坤称讚,每个新兵心中的喜色都藏不住,全部显露在脸上了。
“乾坤,人已经替你带到,我就先走了。”
骑兵说完,便拉马转身,朝著原路回去。
李砚望著骑兵的背影问道:“赵將军,这位大人的身份是”
“他啊,他叫秦静文,至於身份,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赵乾坤说,“好了,既然你们来了,炎极军的异士缺一些人负责看管携带的药物,你们就为异士打打下手,意下如何”
李砚一愣,他没想到赵乾坤会直接让他们跟著炎极军,虽然只是给异士打下手,但就算是这样的机会,对於普通军士也是可遇不可求。
而且他也有个冒牌异士身份,和异士在一起反而更好相处。
李砚没有拒绝:“皆听赵將军安排。”
当即赵乾坤就朝炎极军军士招手,很快那名叫做褚元量的异士走了过来。
赵乾坤说:“元量,他们就交给你了。”
褚元量笑说:“跟我来吧。”
褚元量把李砚他们带到了数十只火猊前,这些火貌身上都背著各种瓶瓶罐罐,並且身形比其他火貌要来的大。
褚元量说:“这些火貌就交於你们看管了,那只带玉牌的火貌便是这群火貌的首领,它走其他火貌也走,它停其他火貌也停。
你们出身应该都是平民百姓,羊赶过吧把它们看成羊就行了。
至於如何控制火貌,火猊通人性,你往它脑袋上一拍就知道往前,往屁股一拍就知道后退,两腿微夹便是衝刺,动左腿向左,动右腿向右。
试几次你们就熟练了,也不用人教。”
李砚道:“属下明白。”
说完后褚元量没走,他的目光越过李砚,看向新兵最后一人。
褚元量皮笑肉不笑道:“这位遮脸藏头的人是谁真是让人好生熟悉。”
贾行浅藏不下去了,也就不藏了,抬起头露出脸。
褚元量惊诧:“哟,这不是行浅兄嘛。”
“是我怎样,结业日的事情又不止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儘管来!”
贾行浅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心中却不断在叫惨。
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褚元量。
“原来行浅兄还记得结业日的事情啊,放心,元量定会好好招待行浅兄。”
褚元量走到贾行浅面前,勾肩搭背的把他扯走。
经过李砚身边时,褚元量道:“李师弟,行浅兄我带走片刻,多年未见,我们生生院的人都很想念他。”
贾行浅嘴被捂住了,只能用眼神向李砚求救。
李砚犹豫了下,说:“还望褚师兄手下留情。”
贾行浅彻底绝望,远处的其他异士看见褚元量扯的人是贾行浅后,全部都磨拳擦脚起来。
很快贾行浅就被带入树林中。
当生生院的异士神清气爽的从树林中走出,许久后贾行浅才鼻青脸肿的爬出。
回来后,裴师古凑了过去,好奇问道:“老贾,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么多人啊”
新兵们都支起耳朵,连附近的炎极军军士都停下手中的活,注意力全部转到这边。
贾行浅揉著脸上的青淤,嘆了一声:“结业日那天学宫化物院的学首说日后难以相见,不如给生生院的学子留下深刻回忆,五心院便答应下来。
於是化物院负责用药物迷惑生生院的心神,勾起情慾,我们五心院用诸方天魔乱心法让他们陷入心中的幻境,又用五心代天巡狩法把心中幻境的美人变成成丑女。
你说就这点事情至於嘛!只是幻觉而已,又不是真的。”
裴师古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这不是活该挨打嘛!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所有炎极军整备军队,在赵乾坤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山顶,从这里便可眺望远处的北燕军营和禧国军营。
李砚领著人跟在炎极军最后方,虽然晴空万里,但李砚却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息,就像是风雨欲来。
他心中出现了一抹明悟。
要开战了。
一刻钟后,禧国军营就出现了动静,密密麻麻的军士开始排兵布阵。
隨即,北燕军营响起了號角声,一个个骑兵在军营中穿梭,传达列阵的军令。
明明战爭还没有开始,但大地在数十万军士走动中就已经震颤起来,山林中大量的鸟雀被惊的飞起,树叶簌簌飘落。
“二十来日了。”
禧国大公主沈棠璃垂下眼眸,按道理五日前枫山上的北燕军队就该虚弱无比,然而这几日她不断派出人上山试探,却没有军士能够活著回来。
身边,文士拱手劝道:“殿下,不能够再等了,我们放手一搏吧!再拖下去,军中的士气就要散了。”
沈棠璃转身,安静的注视文士:“你说,我们真的能杀死左武烈王吗”
文士沉默,许久后说:“事已至此,我们必须杀死左武烈王。”
显然,文士也没有信心。
她重新望著枫山,说:“接下来用不上你了,你带一千人为护卫,先回国吧。
身为扶夏朝封的静澜侯,哪怕北燕攻破禧国,你也不会有事。
若是此战大败,我將以身殉国。
跟在我身边,乱军中可不会有人认你这个静澜候。”
文士一怔,他望著沈棠璃的眼眸,只看到了一片决意。
片刻后他才开口:“好。”
“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沈棠璃没有回头,她缓缓把青黑的面甲戴上,“传令全军,一个时辰后,攻山!”
山顶,赵烈俯视枫山下禧国军队的整军。
他满脸须渣,身形消瘦,和刚上枫山时简直判若两人。
但炯炯的眼神却是亮如星辰。
妖异的青年走了过来,嘆气:“又是这样,一切被你全部算准,这小姑娘怎么遇上你这样的老狐狸,若是早几日她以大军攻山,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至於现在,太迟了。”
赵烈仰头笑道:“病虎犹有威严,残龙不褪鳞光!忍辱负重,只为时机到来,天下间哪人有资格看得轻我赵烈
不怪禧国的这个小姑娘,若是换位,我也好不了多少。
如今诸方准备已全,且看我瓮中捉鱉!举手补天!为北燕再添十年养精蓄锐之光景!
此战,我要让禧国三十年无法翻身!”
赵烈站起,转身龙行虎步走下山顶平地,山腰,三万北燕军士已经列阵等待。
当赵烈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每一个人都挺直了腰杆。
“这一刻,我们已经等待许久了。”赵烈缓缓道,“为了这一刻,我们牺牲了数万同袍,更是在这枫山上,吃草啃树,如野人一般!
但歷尽艰辛,我们无需忍耐了!
此战后,你们无论生死,家中妻儿皆由北燕养之!
我赵烈,请诸君为北燕赴死!”
说罢,赵烈整理衣冠,赫然对著三万军士拜下!
三万军士大声吼道:“我等愿为北燕赴死!”
没有再多说什么,按先前的安排,一排排军士走到不远处的深坑前,里面满是野兽的血液。
数百炎极军站在深坑边缘,他们拿著简易的木勺,舀起兽血,递给军士。
最前的军士饮上一口,便递给身后的人,一排二十人,刚好一勺。
一个时辰后,三万军士全部饮下兽血,可以看见他们的眼睛充满血丝,体温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呼出的全部都是炽热的气息。
一面大鼓被搬到了山顶平地,赵烈握著鼓槌,遥看三万军士一眼,便抬起双手,为三万军士擂鼓!
二十名炎极军军士绕著他,他们抬著十个一丈长的號角,当第一声战鼓响起,號角也被吹响了。
咚!
鼓声震天,山顶的云雾似乎都被敲散了,正从四面八方朝著枫山上衝去的禧国军士抬起头,他们看见一个人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大力擂鼓。
鲜血洒在大鼓鼓面,赵烈大笑著,敲出的鼓声越发激昂。
三万北燕军士已经朝山下衝去,不多时便要和禧国军队碰上。
低沉绵长的號角声贯穿了数十里,哪怕是李砚所在的地方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赵乾坤眺望著枫山,轻声道:“开始了。”
三万北燕军士和禧国军队就像两股不同的海潮,猛烈的撞到了一起,倒下的人便是溅起的浪。
禧国的龙雀两军守在山脚,持明军则是领著普通军士朝山上衝去。
沈棠璃坐镇龙军,注视著一触即发的战爭。
忽然她在青黑面甲下的眉头皱起,枫山上的三万北燕军队,竟將持明军带领的七万禧国军队打退
“雀军听令!”她正要下令,让雀军领五万普通军士,从枫山另一面攻上去,突然却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身下的白水鹿都出现了些慌乱。
“地龙翻身”
一个念头才从她的脑海里升起,身旁的龙军將军却喊道:“大公主,北面!”
沈棠璃转头看去,紧接著便愣住了。
“那是什么——”
王致喃喃自语,裴师古、许杰以及其他新兵也都好不了多少。
李砚屏住了呼吸,他死死盯著北方。
那里地势起伏,像是山脉。
而此刻,上百只十多米高的巨兽从北方走来,在巨兽周围,都是穿著黑色重甲的军士!
他们数量约莫五千,然而前进时,每一步落下,千百步的声音合为一体,天地间的所有声音都被压下了,如山倾覆般,只有滚滚之声。
“山!”
他们高喊。
“巍峨!”
他们高唱。
龙军中,沈棠璃抓紧了白水鹿的韁绳:“那是——崇阿军!!!”
崇阿者,北燕风林火山四精锐军队之山,常年位於九方前线,抗衡九方国。
但为什么崇阿军能够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难道北燕將九方前线给放弃了
明明在那个方向她也有派出不少斥候,却没有斥候带回发现崇阿军的消息。
北燕能够拦下斥候的只有炎极军和大风军,炎极军目前虽然行踪未知,但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南面,绝无可能绕到北面去。
至於大风军,早已被北燕的右武胜王风澜山带到平遥州的丘谷关,先前都还有密探的消息传回,风澜山以大风军逼退狄戎的大祭司句。
沈棠璃看向枫山山顶,左武烈王赵烈还在擂鼓。
青黑面甲下她惨然一笑,果然和当初的预感一样,这就是一个阴谋吗
但她却只能不得不踏入这个阴谋。
崇阿军封住了北面,近日聚集的北燕军队封住了西面,东面是枫山,显然短时间內攻不上去。
那么就剩下了南面——
沈棠璃朝南面看去,那里只有一批数千人的北燕军士,根据情报,是之前北燕各个地方运输粮草来到此处的军士。
没有犹豫,沈棠璃下令:“全军朝南面撤退!发令箭,让水军扰乱西面,持明军退回!!”
“是!”龙军將军立刻朝下发號施令。
看著禧国大军按她的命令开始动了起来,但沈棠璃心中还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徘徊著。
忽的她转肉看向南面的那数千名北燕军士,只见他们在打开粮车上的箱子。
里面本应该装的是乾粮,可是阳光照到里面,却反射出光芒。
当有人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后,便能够依稀的看清,那其实是银色的甲冑!
数千名军士穿起了银色的甲冑,带起了龙形的面具,前日李砚他们遇见的秦静文赫然就在其中,並且看上去还是统领。
当彻底装备好后,秦静文转头望一眼队伍,便张开腿,向禧国军队大步奔去!
数千名银甲军士跟在他的身后,同样开始奔跑。
风从耳边刮过,从甲冑的缝隙钻过,秦静文抬头,望著碧蓝如洗的天空,大声喊道:“数斯!”
数千名银甲军士也高声喊:“数斯!”
这一刻他们的声音像风一样,飘的很远。
十多息后,天际处,一片灰白的云肉眼可见的朝他们移动而来,当越来越近,才能看清楚这其实並不是云,而是数千只灰白色的大鸟!
大鸟身上掛著弓和箭,它们很快就追上了银甲的军士,並且俯衝下来。
在距离地面只剩不到两米时,数千只灰白大鸟就再度拔升,然而此时银甲军士已经跳起,抓住了大鸟的爪子。
他们单手用力,大鸟也配合的抬爪,银甲军士另一只手便抓住大鸟背上的鞍环,然后翻身骑在灰白大鸟身上。
银甲军士们拿起了弓,拉开了弦,箭矢瞄准前方地面的禧国军队,鬆开了手。
然后,箭如雨下!
山顶,炎极军最前,赵乾坤大声笑道:“秦静文!大风起兮云飞扬!”
李砚望著那一片如风一样的身影,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一路他们是在为谁当著诱饵。
“那就是——大风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