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辰整了整衣袍，向乔月伸出手，声音低沉而笃定：“走吧，随我去……送他们一程。”
他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乔月望着那只手，又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只迟疑一瞬，便将微凉的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
他紧紧握住，力道沉稳，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风暴中心——皇帝寝殿。
殿门轰然洞开。
殿内情形令人窒息。
龙榻上，皇帝姜昊面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显然已失去意识。榻前，瑞王与几位宗室亲王跪伏在地，手中高举锦盒，作忠臣死谏状。旁边侍立着几个气息阴冷的黑衣人，正是影蛇与黑蟒会的杀手。皇后与妃嫔们吓得瑟瑟发抖，太医跪满一地。
见姜天辰牵着乔月入内，众人脸色骤变！
“姜天辰！”瑞王猛地起身，指着皇长孙厉声尖叫，“你竟敢带兵围困皇祖父寝宫！你想造反吗？！”
“造反？”姜天辰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向龙榻，声音清晰如冰，“我看，欲行谋逆、构陷储君、惊扰圣驾的，是你们！”
他松开乔月的手，一步步走向锦盒，当众打开，取出那枚盘龙玉佩，目光如炬：“这等栽赃嫁祸的拙劣手段，也敢拿到御前？你等当真以为，我对影蛇、对二十年前北疆旧事，一无所知吗？”
皇后瞳孔猛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二十年前北疆旧事和一直深居简出的皇后有关？乔月惊了。
“还有你们，”姜天辰目光如刀，剐过那几个宗室亲王，“身为皇亲国戚，不思尽忠，反而勾结宵小，欲行废立，该当何罪？！”
几人被他气势所慑，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只有皇后再次扑到龙榻前哭嚎：“陛下！陛下啊，你醒醒啊！醒醒啊！”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皇帝的瞬间——
一直安静站在姜天辰身后的乔月忽然捂住心口，脸色煞白，惊恐地望向龙榻，声音清晰地穿透死寂的大殿：
“别碰！那龙榻……帐幔后……有蛇！黑色的……双头蛇！”
双头蛇？！
满殿皆惊！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龙榻帐幔！
就连姜天辰的目光也骤然锐利！
瑞王的手僵在半空，魂飞魄散！
电光石火间——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
皇后的哭嚎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滴血剑尖。
她身后，瑞王面无表情地抽回长剑。
鲜血喷溅！
“废物。”瑞王冷冷吐出两个字，亮出手中玄铁令牌。令牌上的蟒蛇图腾狰狞可怖——原来他才是黑蟒会真正的首领！
与此同时，殿中鬼魅般暴起数名黑衣人，剑光直刺向那几个吓傻的宗室亲王！竟是毫不留情地杀人灭口！
而帐幔后，真的探出一条黑色大蟒蛇，猩红的信子在昏暗的烛光下吞吐。
殿内顿时大乱！女眷尖叫，太医奔逃！
姜天辰将乔月猛地拉至身后，喝道：“护驾！”
殿外侍卫蜂拥而入！与影蛇杀手战作一团，姜天辰则手握长刀斩向大蟒蛇。
刀光闪烁间，他回头眼神冰寒地盯住瑞王：“在绝对实力面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瑞王。”
瑞王冷笑：“皇长孙果然好算计。可惜…今日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他吹响尖锐哨声！更多黑影从殿梁、屏风后跃下！这些杀手身手极高，与御前侍卫杀得难分难解！
双头蛇也避过姜天辰，直扑龙榻上的皇帝！
欲行弑君之举再嫁祸皇长孙？！
千钧一发之际——
乔月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香炉中未燃尽的香灰，朝大蛇的三寸狠狠砸去！
“嘶——”蛇吃痛回头，蛇眼猩红地扑向乔月。
乔月手中的香炉一丢，叫道：“再砸大蛇七寸！”飞出去的香炉狠狠地落在蛇的七寸上。
“桌子掀翻，房梁砸下，大蛇变血浆！”乔月的话一落，就见桌子翻了，房梁也突然掉落，刚好砸在蛇头上。
“嘶！”快断气的大蛇蛇尾摆动，还要发力。就这瞬息之差，姜天辰回身一剑，将其洞穿！
然而更多杀手涌上！目标明确——皇帝与皇长孙！
混战中，乔月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竟朝龙榻摔去！她下意识伸手想稳住身形，却无意间扯开龙榻内侧一道隐秘暗格！
“咔哒”轻响。
暗格弹开，里面竟是一卷明黄圣旨——以及传国玉玺！
乔月摔倒在地，正好看清圣旨内容：竟是早已写好的废监国诏书！日期赫然是数月之前！玉玺朱印鲜艳刺目！
皇帝……早就想废姜天辰？！今日这一切，或许本就是皇帝设的局？！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血液冻结！
与此同时，混战中的瑞王察觉异样，不顾一切扑向暗格！
“拦住他！”姜天辰厉喝，也看到了暗格中的废监国诏书，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与暴戾！
原来皇祖父早已视他为眼中钉！
就在瑞王即将触碰到暗格的瞬间，异变再生！
龙榻上，本该昏迷的皇帝猛地睁眼！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浑浊，只有极致的清醒与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手握早已藏好的匕首，用尽最后力气狠狠刺向扑来的瑞王！
“噗——！”
匕首精准没入心脏！就如同皇后被瑞王刺杀一样。
瑞王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
皇帝脸上露出扭曲而快意的笑容，声音嘶哑破碎：“朕的……好皇兄……陪朕……一起……下去见父皇！”
说完，他头一歪，气绝身亡。竟是回光返照，用最后生命拖最大威胁下水！
瑞王瞪着眼睛：“这皇位……本该是我的……”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瑞王毙命，影蛇首领被斩，剩余杀手阵脚大乱，很快被东宫侍卫剿灭。
乾清宫内，只剩满地尸骸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死寂。
所有幸存者呆立原地，看着龙榻上驾崩的皇帝，看着那摊开的废监国诏书，看着这惨烈结局。
姜天辰站在原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溅满血污。他凝视死去的皇祖父，眼神复杂难辨——震惊、悲凉、愤怒，最终化为深沉的冰冷。
乔月挣扎起身，看着眼前一切，只觉浑身发冷。
这场权力游戏，没有赢家。
姜天辰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殿内幸存者——瑟瑟发抖的妃嫔、太医、以及寥寥几个未卷入厮杀的大臣。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乔月身上，落在她手边微微发烫的玄铁令和暗格中的玉玺。
他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踏在血泊与尸骸之上。
在龙榻前停下，他拾起那卷染血的废监国诏书，以及玄铁令和玉玺。
回首望向众臣惊恐的脸，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皇祖父遭奸人构陷，惊惧之下旧毒复发，龙驭宾天。”
“临终口传遗诏，命皇长孙姜天辰……克承大统。”
“黑蟒会逆党，影蛇余孽，勾结宗室，谋害君上，构陷储君，罪证确凿，尽数伏诛。”
三言两语，便将这血腥一夜定了性。
乔月怔怔望着他，望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刚刚铸就的冰冷威仪。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惨白曙光。
“新帝”——姜天辰执起乔月冰凉的手，那上面还沾着香灰与血渍。
他的声音在晨光与血腥中听不出情绪：
“乔月，前世，我的暴君之名，就是这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