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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真实水平(1 / 1)

第191章 真实水平

买不到船和筏子,陈阿九只能採买了些船板、门板、木板、竹子,准备自个儿扎筏子,以备渡灕江之用。

同时,陈阿九还带了几个当地人到彭刚面前问话。

从陈阿九口中得知昨晚有大批清军从大墟附近的灕江江段经过,彭刚向被带到面前的几个当地摆渡人和渔民確认道:“昨夜有清军从灕江上过?”

“两三个时辰前,好些总爷打这附近过,我摆渡用的筏子便是让那些总爷强征了去。”一名摆渡人充满怨气地回答说道。

“这些官军多少人?说话带著什么地方的口音?你可看得,听得真切?”彭刚继续问道。

“天太黑,路过的总爷们又急又凶,我没敢多看,更不敢多问,口音倒是听出来了,是湖南永州一带的口音。”回话的依旧是那名胆子稍大的摆渡人。

大墟是商墟,灕江水道上的重要节点,每天都有不少客商从大墟经过。

摆渡这么多年,各地的口音摆渡人能听得出来。

他能够肯定昨晚打这儿过,不由分说,一文钱不给,强征了他船筏的那些绿营总爷是湘南人。

还是稍稍慢了半拍,向荣这老小子,真他娘的能跑。

好在向荣的兵马也没完全跑掉。

彭刚的目光扫向灕江江面上的那些潮勇和闽勇,对岸薄雾渐散的大墟,问道:“大墟附近的灕江江段能否直接涉渡?”

灕江江面上的潮勇和闽勇虽不惧左军,仍在在撑船北行。

不过他们还是下意识地远离南岸的左军,靠著北岸行驶。

大一百多米的距离,火銃很难打中他们。

彭刚为提高行军速度,只带了一天的口粮。

无论是考虑到最大程度地歼灭清军有生力量,还是为了补给,都必须渡过灕江,拿下灕江北岸的大墟。

彭刚注意到船筏上的清军乡勇所用篙竿入水並不深,眼下又是灕江的枯水期。

他据此判断灕江的江水並不深,或许能直接涉水渡江也说不定。

“灕江不可轻涉,浅滩亦藏杀机。”摆渡人摇摇头说道。

“灕江江底情况复杂,不仅有淤沙深坑、暗流、还有不少地方是刀板水,若是不熟悉江况,贸然轻易涉渡,轻则伤,重则溺毙。”

刀板水即江底下锋利的石灰岩暗礁,涉渡易割伤脚底板,故称之为刀板水。

“属下扎筏子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扎好,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怕会放走好多清军的乡勇,而且筏子一次也渡不了太多了,不如直接渡江。”

陈阿九瞥了一眼灕江上不断北窜的清军乡勇,凑到彭刚耳边低声说道。

“不如属下先带两个连的水兵,泅涉渡江?三尺不到的水,还难不住艇营的兄弟。”

正说间,劈山炮连的连长梁震气气喘吁吁地跑到彭刚跟前,向彭刚报导。

看到梁震,彭刚眼睛一亮,询问梁震道:“劈山炮连都到了?”

有了劈山炮封锁灕江江面,彭刚便能从容渡江攻打大墟。

“没有,劈山炮连的大部分炮组还在跟著暂七营一起走。能跟上我的,只有四个炮组,这四个炮组带的都是百斤上下的小劈山炮,故而走得要比其他炮组快些。”梁震摇摇头回答说道。

四门百斤上下的劈山炮,这个火力,確实有点不够看。

不过用来恫嚇嚇退清军,让清军知道他们有炮便足够了。

彭刚抬手指向靠著灕江北岸行驶的清军乡勇团练,问道:“能打中那些清军乡勇团练么?”

“能!”梁震估算了一下距离,信心十足地说道。

见梁震这么有信心,彭刚让梁震带著四个气都还没喘匀的炮组,到灕江南岸架设劈山炮,將清军的乡勇团练赶下灕江,以掩护步兵渡涉灕江。

现扎筏子確实速度太慢,等筏子扎好,不知道要放跑多少清军团练。

而且筏子一次能载渡的人员也很有限。

兵贵神速,彭刚遂决定不扎筏子,让本地熟悉灕江江况的人当嚮导带引一营和五营涉渡灕江。

彭刚给愿意当嚮导的四个摆渡人和渔民每人支付了十两银子定钱,並承诺每带过江一人,便支付一钱银子的报酬。

重赏之下,四个摆渡人和渔民的態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推三阻四,变得踊跃积极。

就连先前说灕江水险,不可轻涉的摆渡人也绝口不再提灕江水险之事。

拍著胸脯向彭刚保证,他在这片江面上当了三十多年的摆渡人,对灕江江况了如指掌,没有人比他更懂灕江。

他保证能將义兵们安然无恙地带到北岸去。

四声炮响打破了灕江的沉寂。

四枚炮弹掠江而过,其中一枚炮弹砸中一艘载了二十几个潮勇的大竹筏子。

炮弹从一名潮勇的大腿扫过,足足扫断了两条腿后才在竹筏子上砸出一道裂缝。

“他娘的!这些教匪有炮!”

“打得真准!”

“弃筏走陆路!”

“上岸!上岸!快上岸!江面不安全!”

面对突如其来的炮击,灕江上乘坐船筏的清军乡勇不再如此前一般淡定从容,立时出现了骚动。

突然遭到炮击的潮勇和闽勇最先想到的不是还击,而是换一种方式,换一条路线继续转进。

见灕江上的清军乡勇已经被四门劈山炮打得惊慌失措,秩序混乱,短时间內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反制他们渡江。

一营和五营在各自营连长的带领下,跟著嚮导迅速涉水渡江,准备抢占北岸,阻止清军乡勇向桂林城方向逃窜。

五营的將士水性好,又不用带銃,半涉半游,很快將一营甩在了身后。

一营是火銃营,火銃营需要携带火銃,为避免火药、火绳被江水打湿。

火銃营的將士只得將弹药袋子缠在脖子上,两手抓著銃,高举著过头顶,顶著或是齐胯、或是齐肚、或是齐腰深的江水,在嚮导的带引下小心翼翼地涉水渡江。

眼睁睁地看著上游处一千多名左军直接涉水渡江,距离北岸越来越近。

清军乡勇团练们慌了神。

越来越多的清军弃船筏上岸逃命。

只有部分团首、团董、练总仓促组织起麾下乡勇於北岸陈兵列阵,朝著涉渡灕江的左军將士远远的放銃,试图恫嚇退左军。

乡勇们平时对火銃不甚爱惜,疏於保养。

很多火銃还是刚刚从湿漉漉的筏子上拿下来的。

清军乡勇的火銃哑火率奇高无比。

灕江北岸清军团练手里的两百多杆鸟銃、土銃等各色火銃,最终打响的火銃,只有七八十桿。

虽有几名涉渡途中的左军不幸中弹,中弹处冒出的血水瞬间將附近清澈的灕江江水染红。

寥寥几人的伤亡,並未对一千五百多名涉渡灕江的左军將士產生什么影响。

北岸的清军乡勇勉强打完四轮排枪,游走得快的部分五营將士已经在陈阿九的带领下提刀上了浅滩。

陈阿九身先士卒,带著已经上岸的一百来號五营將士,举刀朝清军的火銃手衝去,试图衝散清军乡勇火銃手的军阵。

清军乡勇的火銃手怯於近战肉搏,眼见越来越多上岸的左军五营將士朝他们衝来,距离他们愈来愈近,冲在最前头的短毛距离他们军阵仅仅只有二十来步。 清军鸟銃手的腿脚和手跟筛糠子似的,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未及五营將士冲至阵前,清军乡勇的团首、团董、练总们再也无法控制住局势,稳住军阵。

无论是鸟銃手、长枪手抑或是藤牌手,爭先恐后地往后方的大墟方向溃散,四散奔逃。

岸上的整整五六百清军乡勇,竟被一百多號左军五营的將士追著砍杀。

彭刚等人在南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彭刚倒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和清军打了一年多的仗,更离谱的清军他都见过。

对岸的那些清军乡勇在遭到四门劈山炮威慑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来列阵,放上几轮排枪,接战了才逃,已经是上勇的表现。

倒是陈世清和区振祖暗暗心惊。

他们是头一回亲眼见到一百多人敢追著五六百官军砍。

陈阿九一口气追杀清军至大墟,五营將士於沿途追砍,杀死清军乡勇四五十余人,直至追杀至大墟,大墟本地乡勇团练放土炮还击,陈阿九这才恋恋不捨地押解擒获的十几名清军俘虏撤至江边,接应一营的將士渡江。

不多时,一营的將士相继涉水渡过灕江,於灕江北岸立足。

一营和五营两个营彻底控制住了灕江北岸。

清军乡勇弃船筏而逃,灕江江面上漂浮著大量无主船筏,五营的將士占了清军乡勇遗弃的船筏,划船撑筏,穿梭於灕江南北两岸之间,运送人员物资渡江。

有船筏摆渡过江,越来越多灕江南岸的左军將士於短时间內渡过了不甚宽阔的灕江。

渡江后,彭刚指挥一营和五营攻打退却至大墟一带的清军团练。

短毛教匪大军压墟,陆续有后续的短毛源源不断地抵达灕江南岸,迅速乘坐船筏渡江来到北岸,直奔大墟而来。

短毛教匪的人数已由原来的千把號人骤然飆升至两三千人,並且短毛教匪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大墟的清军乡勇望著乌泱泱朝大墟而来的左军將士,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

从左军的第一名士兵涉江踏足北岸起,这场战斗的胜负已见分晓。

这些清军乡勇本就是逃往省垣桂林,而非寻找太平军作战。

向荣带著他的楚军和镇筸兵跑得飞快,骑马飞也似地奔向桂林城,把他们这些潮勇,闽勇撇在后头。

大墟內的潮勇、闽勇对此早心怀不满,认为向荣没把他们这些外省乡勇当自己人。

见大势已去,大墟是商墟,无城墙可守。

大墟內的潮勇、闽勇逃散的逃散,降的降,拱手让出了大墟。

前后不到三个小时,左军便以微小的伤亡代价拿下了大墟这座灕江上的重要航运节点。

“楚军的战力下滑的太厉害了。”

轻鬆拿下大墟,控扼住灕江航道,陆勤感慨清军越来越不禁打。

陆勤和楚军正面交手过两次,以前的楚军可没这么容易打。

“他们也不是楚军,是潮勇和闽勇。”彭刚一面走向已经易主的大墟,一面说道。

灕江上从清军乡勇手里抢到的船筏紧著运送人员和武器,马匹还未来得及运输过江,彭刚也只能踩著泥泞不堪的土路步行进入大墟。

潮勇和闽勇被划入向荣麾下,虽说名义上是楚军,但和以前向荣麾下的楚军是两码事。

“即使是潮勇和闽勇以前在桂平,也是主力部队的劲敌,在东边围了天军主力快一年呢。”陆勤仍旧感到困惑。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潮勇、闽勇依託乌兰泰的炮营作战。清军人多势眾,銃炮齐全,打的都是顺风仗,优势战。”彭刚笑了笑说道。

“再说,以前带他们打仗的是林则徐,向荣和林则徐能比吗?”

林则徐坐镇桂平时期清军各兵种齐全,兵多將广,粮秣弹药充足。

人数优势和体系作战拔高了这群乡勇的上限,其实这才是清军精锐乡勇团练的真实水平。

陆勤转念一想是这个理,他们左军作战的时候。

如果有炮兵部队的支援,他们打起仗来底气也更足,更敢冲。

潮勇和闽勇或许是嫌带著炮撤往桂林太累赘,也或许是这些乡勇压根就没有炮。

从接战直至攻陷大墟,陆勤没见潮勇和闽勇发过炮。

只有驻守大墟的本地团练放了几炮土炮。

左军占领大墟,后续还没来得及通过大墟撤往省城桂林的清军乡勇团练见大墟已经易主,不敢继续走灕江航道从容北撤,纷纷弃船丟筏,上岸走陆路绕开大墟而北行。

为了扩大战果,儘可能消灭更多清军的有生力量,彭刚只留了一个营和陆续抵达大墟的劈山炮连镇守大墟,看押俘虏。

余下的部队则带上从大墟买的口粮,追歼走陆路溃逃的清军。

彭刚攻占大墟之际,向荣带著大两千多號楚勇、镇筸兵,连同跟得上他的少部分潮勇、闽勇抵达桂林城文昌门下,朝城头喊话要求入城。

镇守文昌门的是向荣的儿子向继雄。

向继雄见父亲归来,大喜过望,忙下令放吊桥,开城门迎接向荣入城。

“短毛教匪最是狡诈,向都戎,是不是先看清楚,確认来者確係向军门,向藩台大人请示后再开城门?”把守文昌门的桂林协把总犹豫道。

上帝会教匪迫近桂林城,桂林城的守军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早先雒容县县城就是因为雒容县城东门被冒充官军的短毛教匪诈开,才失守的。

坐镇桂林的劳崇光早就下了钧旨,严令各门绿营军官,不许轻易开城门。

无论开哪一门,都要向他请示,得到他的许可后方能开启城门。

“你觉得我眼瞎,连自个儿爹都能在大白天认错?!”

向继雄瞪了那名不识趣的守门把总一眼,喝令开门,迎向荣入桂林城。

守门把总无奈,迫於向继雄的淫威,只得战战兢兢地放下吊桥,打开文昌门。

向继雄是向荣之子,和副將和春关係甚密。虽然向继雄还只是个记名都司,却是桂林城內炙手可热的人物。

幸运的是来者確实是向荣。

向荣入潯以来经歷许多,几度被太平军追击陷入危险之中,要不是跑得快,险些命丧黄泉。

得见向继雄,向荣老泪纵横。

虽说一路来十分狼狈,早没了提督应有的风采,至少命是保住了。

数月未见的父子俩相拥而泣。

得知向荣带兵进入了桂林城。

坐镇桂林的广西布政使喜出望外,离了藩台衙门,亲自前往城南的文昌门附近迎接向荣。

“有向提台在,桂林城无虞矣!”兴奋激动之情溢於言表的劳崇光紧紧抓著向荣的臂膀说道。

桂林城內的兵不少,但缺乏大將坐镇,向荣这位南疆大將的到来正好能够填补这一空缺。

“劳大人太抬举向荣了。”向荣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句。

向荣错失围剿短毛教匪的良机,不得不拋弃平乐、荔浦,星夜兼程,北窜桂林城,搞得如此狼狈。

皆拜劳崇光和李星沅所赐。

劳崇光的一句话,没那么容易消融向荣心中的怨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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