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青虽然不认识字,但他看得懂彭刚画的插图。
彭刚这本图文並茂的鸟銃手训练操典要比绿营的操典直观、细致得多。
作为老鸟銃手,周松青觉得以彭刚做事之细致认真,底下的人老老实实地按照这份图文並茂的操典练,再捨得弹药钱,多让这小后生仔打几十发实弹练练手。
最后上阵练练胆,用不了一年,彭刚的这些鸟銃手不会比镇標,提標的那些精锐老鸟銃手差。
制定完操典,彭刚给了周松青二钱辛苦钱,打发周松青回上垌塘。
这次扩编,原来一组、二组中生產表现、学习表现,作战训练表现比较出色的组员大多都担任了新组的组长和副组长。
张泽虽然年龄偏小,但由於各项表现都不错,为人机敏,现在已经被提拔为三组的组长。
三个鸟銃手小组就是一组、二组、三组。
“东家,何为秒?”张泽对秒这个时间单位没有概念。
不仅是张泽,其他组员也对秒这个时间单位感到非常陌生。
彭刚现在有经济条件买钟錶,奈何此前在桂平城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家钟錶店。
钟錶在洋人往来较为频繁的广东,尤其是开埠的广州地区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在广西却不算常见。
到目前为止,彭刚只在丘古三的围堡里见过摆钟,丘古三身上好像也有一个银怀表。
紫荆山蒙冲王家不如贵县木格的丘家富,彭刚不知道王作新家是否有钟錶,有的话可以从王作新那里白嫖。
没有的话,后续只能去广州进货,或者找丘家买一个。
“一呼一吸为四秒。”彭刚向围拢在他身边,满脸困惑的后生仔们粗浅地解释了一下秒的概念,並示范了一呼一吸。
此前彭刚训练一组、二组的后生仔们步操时,最常用的时间单位就是呼吸。
老二组出来的后生仔们大概对秒有了个模糊的概念,摇头晃脑地表示明白了。
当然,一呼一吸具体多长因人而异,不是所有人都是四秒。
准备工作完成,彭刚正式对三个组的鸟銃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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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训练都靠吼、靠敲打铜锣发號施令很费嗓子和手,很累,很麻烦。
彭刚现在日常训练用竹哨替代原来的铜锣。
竹哨以切削竹节形成的气腔发声,上一世他小时候就做过这种哨子当玩具,製作起来很简单,他自己就会做。
彭刚给每个组的组长和副组长都配备了一个竹哨,用於发號施令。
他吹响集合哨,先是对三个组的鸟銃手进行空枪模擬训练,亲自盯著每一个鸟銃手,要求他们每日重复装填射击动作三百次,以形成肌肉记忆。
初次使用鸟銃的后生仔们刚开始动作非常生疏,第一天从日出练到日落,有超过半数后生仔完不成三百次的標准装填动作指標。
第二天情况稍好,同样的训练时间有七成左右的后生仔能够完成三百次的训练指標。
到了第四天,后生仔们已逐渐形成了肌肉记忆,所有人都完成了当天三百次的训练指標。
第五天,彭刚开始对他们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考虑到鸟銃銃管寿命有限,火药价格不菲。
彭刚没敢奢侈到让后生仔们按照標准装药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而是制定了一个標准装药四成的装药作为训练弹標准,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木质標靶的距离亦隨之前移至十五米远。 实弹射击训练阶段,彭刚设置了奖惩制度,並亲自逐一对每个鸟銃手打出的每一发子弹进行考核记录。
刚开始每日每人打三十发训练弹药。
长枪打十五米距离的静止標靶,要是脱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三十发中二十七发者为合格,中二十七者不惩不奖,中二十八者奖励一工分,中二十九者奖励两工分,全部皆中者奖励五工分。
不合格者,每脱靶一枪,每天加练空枪装填射击二十次,並在头上系白布条以示耻辱,直至下次实弹打靶成绩达標方许摘除。
装填超时者每日加练空枪装填射击一百次,並系白布条,直至下次实弹打靶成绩达標摘除。
当然,非不可抗力原因经確认后可不计入成绩。
这个非不可抗力原因,便是哑火。
正常来讲,四成的装药不会出现哑火子弹打不出去的情况,问题出在火绳和火药上。
从黄震岳那里买来的火绳多为劣质麻绳,硝化不充分,容易受潮,阴燃速度不均。
火药质量亦是堪忧,掺杂的杂质过多,含硝量不足,力弱难燃。
儘管彭刚已经筛过火药里的杂质,儘量妥善保存,保持火药乾燥,可哑火率仍旧高达38。
绿营的傢伙什不堪用,想要火器用得舒心,还是要自己造火绳枪,自己配火药。
鸟銃手们的训练进入正轨后,彭刚让鸟銃手的组长、副组长,负责本组每天三百次的空枪装填射击训练。
实弹射击的標准,则由原来的每天三十发降至每天五发。
彭刚的重点转向训练炮组,以及长枪组的训练,对鸟銃组则是不时抽查监督。
至於打排枪的战术训练,等练好了炮组再教他们。
1848年六月末。
桂平县的大雨早已停歇,洪水逐渐消退。
雨过之后,便是湿热难耐的岭南炎炎夏日。
桂平县县衙的籤押房內,摘了顶戴的县令杨壎敞开衣襟躺在藤椅上,不断催促一旁的僕役蒲扇摇快些。
杨壎现在反而怀念起了下大雨的日子,下大雨的那段时间潮归潮了些,但至少没这么热。
“广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早知如此,寧可咬牙多借些钱买个肥缺,也不来广西遭罪。”杨壎一面喝著消暑的冬瓜薏米汤,一面交代下人道。
“快去打桶清凉的井水镇些西瓜荔枝吃。”
不多时,陈师爷亲自提著一个泡著西瓜荔枝的木桶走进籤押房放在杨壎身边,低声说道:“东翁,紫荆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前任紫荆山团董王作新,与艇匪私通,容留艇匪罗大纲、邱二嫂。”
“可有实证?”杨壎剥了一颗晶莹剔透,凉冰冰的荔枝塞进嘴里,懒洋洋地问道。
“有几封罗大纲、邱二嫂写给王作新的书信。”陈师爷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递给杨壎。
杨壎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仍旧自顾自地剥著他的荔枝,头也不抬地说道:“送信的人就给了你几封书信?没有其他表示?”
“还送了十两黄金。”陈师爷犹豫再三,摸出一根十两重的金条。
“本官前脚刚刚罢免了王作新的团董,后脚就传来王作新通艇匪的消息和证据,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杨壎冷笑一声,说道。
“这金条,是彭刚送的吧,这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有不少油水,野心也不小。”
“东翁,是否严加训斥,让那小子收敛一点,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陈师爷敛神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