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干不行吧?”
李长安有些迟疑,他面前坐着的,是濮王府的长史,号称小张良的张玉良。
这人三十来岁,面如冠玉,皓齿明眸,端的是一副好皮囊。让人见了不禁心生亲近之意,可只要真深聊下去,肯定会吓得你敬而远之。
张玉良合上扇子,做了个拔剑出鞘的动作。
“没有霹雳手段,莫施菩萨心肠。这种毒计咱可以不用,但不可没有。赚小衙内入局,也让韩琦老倌儿收敛些,省的天天打俺们钱袋子的主意。”
此时,利金汤池,天字一号房。
房间内石家跟李家的两个小衙内作陪,正在给韩忠彦介绍天下第一的扬州修脚,以及成都耙耳朵。
韩衙内自从随父进京,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已经素了有一段日子了。
忽然几个温香软玉的女子挨过来,不觉有些把持不住。
忙乎了一会,石俊家的小子提了一个话头,“韩家哥哥,听闻叔父有意重启伐夏之战,这军费有着落了么?”
韩忠彦正侧躺在一个小娘子的腿上掏耳朵,听了问话也不好回答,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
“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哥哥且听一听,要是觉得有意思,咱就找人帮办。
你回京已有数日,见过汴河金楼了吧。李长安仗着苏轼帮衬,不但承接了国债发卖,还自己搞了一个城建债券和一个学校债券。
“你知道他筹了多少钱?”
韩忠彦感觉掏耳朵的小娘子停手了,接话道:“那却是不知,开封府的面子,怎地也值个几万贯吧。”
既然对方要显摆,那就递个台阶上去。
“几万?”石家小子冷哼一声,“一千万打底儿,你是没见,他专门在洛阳买了个石场,就为了铺路。”
李家的小子跟着帮腔,“不止呢,还买了铁厂、窑厂、十几个铁匠铺,几十种产业!”
“哥哥,李长安一个破落户,苏轼一个川巴子,两个微末小官,这都能折腾起好大局面儿。你说咱要是几家合在一处,搞个伐夏债券如何?叔父用多少,咱加个两倍,把大宋的二十三路卖个遍,咱不就就发财了?”
韩忠彦是上来找李长安的,却稀里糊涂走错了房间,被拉到这场勋二代的聚会来。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所以也干脆顺水推舟,看看对方唱的什么戏。
“战争债券,你们会发?”
石家小子褪下半边膀子上的衣服,露出身上纹着的一头斑烂猛虎。
“哥哥莫要小瞧人,俺虽然读书不行,于经商一道却是天授。如今石家产业,一小半都是俺来操持,这债券之事,俺跟着从前跑到后,早研究得清清楚楚。”
他掏出一张秘图,压着嗓子,给韩忠彦讲解发债其中的诀窍。
一个是要拉大旗扯虎皮,事项要顶大的才好,无需解释,一报名字妇孺皆知才好;
第二点,回报一定要高,不说比印子钱那么狠,至少也得一年两成半。利息高了,才能吸引忠厚小民;
最后一点,那就是要会喝。天天讲,日日讲,买咱的债券如何风险小,收益大。
韩忠彦虽说不是正经科举之途上来的,但家学渊源,心思细密,并不比真的一甲进士笨多少。
他略一寻思,感觉这事儿好象还真能操持。
勋贵们缺发财的路子,韩琦缺打仗的经费,老百姓和商人缺少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产品。
“以何为质押呢,打仗又非必胜,即便赢了,阵前所得也大部分做了士兵赏赐。”
石家小子一拍韩忠彦的大腿,啪的一下,又赶紧给揉了揉。
“衙内,李长安有句话说得好,咱凭本事借的钱,为何要还呢?质押,西北的土地,牛羊,人口,编个数说呗。”
只要债券卖了,自然有人想着怎么帮咱们怎么打赢,打赢了之后又怎么偿还。
三年的债期,到时候还不上又怎么样,大不了借新还旧便是了。
韩忠彦呲牙咧嘴的揉着大腿,身边的小娘子见了,赶紧取了一条冰水泡的毛巾,帮衙内冷敷起来。
“这事儿谁家来担当,你们筹谋多久了?”
石家小子手指竖到嘴边,“吁,这是咱们刚合计出来的,还没跟家里商量。
说早了,家主把事权收了,咱们不落个白忙,才能到手几个子儿。哥哥可愿带挈兄弟几个,做成此般大事?”
看明白路数,韩忠彦表示合作可以考虑,只是他今天还有任务,要去见一见李长安。
李衙内赶紧拦住,“咱刚商量好的,哥哥怎地就去找李长安,是拿俺们家的国公不值钱么?”
韩忠彦解释一番,他找李长安是为了传话,想要约他到府上一叙,研究朝廷榷马的问题。
哥俩都不信,非要跟着,于是三人喝了几杯酒,起身会帐。
李长安已经去了隔壁汇星楼,那里今儿是大同的花魁主场献艺,说是热闹非凡。
石、李两兄弟左右夹着韩忠彦,一路把他抬到了汇星楼。
“传话我去,咱们今天便在此处潇洒,一会看花魁表演,也顺便出出风头。”
韩忠彦只好拿了信物,让石家衙内替他前去邀约。
不一会,老鸨出来讲堂,说明今天晚上的节目次序,以及打榜的规矩还有今日嘉宾的榜单位置。
等帷幕拉开,便见一个十六七岁,肤白胜雪,清秀绝俗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姑娘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面像包裹着整个世界,看向哪里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李衙内兑了十张花票过来,跟韩忠彦讲清楚了打榜的规矩。
“一张一贯,如雪姑娘积分一千六百二十二贯,还没进前十,正在进行卡位战。哥哥要是喜欢,多少赏一些就是了,听说每晚打榜最凶的金主,有机会跟姑娘秉烛夜谈喔。”
韩忠彦在利金吃了几杯酒,这时候方觉腹中火热。
笛声响起,琵琶弦动,一首悠扬的曲子飘落心头,把他胸中的烦闷压了下去。
在场的欢客,似乎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打赏起来都是十张一百张的来。
这导致姑娘频频谢赏,打乱了曲子。
韩忠彦眉头一皱,叫过来知客,吩咐了几句。
知客到台前做了几个手势,果然姑娘道了声歉,安静演绎曲子,跑堂的也不再喊赏了。
石家衙内回来,给韩忠彦一封书信。
“李长安应了,时间咱们定,地点他来选。怎么,哥哥对今日的小娘子有意?
”
看韩忠彦已经入迷,眼神跟拉丝了一样,挪都不肯挪动一下。
“我却与这里的老板相熟,要不帮哥哥安排安排?”
“不麻烦么?”
“麻烦,麻烦才有意思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