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茶舍内茶香袅袅，人声略显嘈杂。
林风寻了个靠窗的僻静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清茶，便如同其他茶客一般。
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的闲聊，实则耳廓微动，将那些纷杂的声浪一一纳入心湖，细细筛拣。
有谈论今年药材收成和价格的，有抱怨城外兽群滋扰行商的，也有低声交流某些小道消息的。
他听到了几句关于落星坡黑石的模糊提及，但说话者显然所知有限，语焉不详。
更多的，则是关于灰岩峡谷兽群异动，以及守备军可能组织清剿任务的猜测。
就在他专注于信息筛选时，茶舍门口的光线一暗，几个穿着统一青色劲装、腰佩长剑的年轻男女走了进来。
他们步履从容，气息比寻常武者要精悍凝练不少，脸上带着几分属于大势力子弟特有的、若有若无的傲气。
为首一名青年，面容还算俊朗，但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优越感，却让人有些不适。
这几人的进入，立刻吸引了茶舍内不少人的目光。
显然，他们的来历不凡。
“几位公子小姐，里面请！”
茶博士连忙殷勤地上前招呼。
那为首青年随意摆了摆手，目光在茶舍内扫视一圈，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座位。
他的目光掠过林风所在的角落时，先是随意一瞥，随即猛地定格，脸上闪过错愕。
紧接着，那错愕便化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幸灾乐祸的神情。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江城一中曾经的风云人物，林风，林大天才吗？”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声音足以让附近几桌的茶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旁的几名同伴闻言，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看清林风那普通至极的衣着、略显落魄的独坐姿态，以及身上那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的气息后，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神情，低声嗤笑起来。
林风抬眸，平静地看了那青年一眼。
此人他有些印象，名叫孙淼，是江城孙家的子弟，当初在学校时便是陈长生那一派的跟班之一。
天赋尚可，但心性浮躁，最喜欢捧高踩低。
没想到，会在这远离江城的边陲城镇遇到。
孙淼见林风没有立刻回应，只当他是心虚落魄，底气更足。
带着几名同伴径直走到了林风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
“怎么？林大天才如今也沦落到这闲云茶舍喝这种粗茶的地步了？”
“啧啧，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故意将大天才和粗茶几个字咬得极重。
旁边一个脸颊有颗痣的女伴掩嘴轻笑。
“孙师兄，你可别这么说。”
“人家林风同学当初在学校，可是连陈少都敢硬顶的风云人物呢！”
“一拳一脚，威风得很！说不定是来这边历练的呢？”
她这话看似帮腔，实则更是将林风过往的事迹抖搂出来，供人评头论足，语气中的揶揄毫不掩饰。
另一个矮胖些的男弟子打量着林风，故作惊讶道。
“历练？就他现在这气息我怎么感觉比咱们刚进入学校那会儿还弱？”
“该不会是在哪吃了大亏，修为倒退了吧？哈哈！”
孙淼满意地看着同伴们的表现，接过话头，故作叹息地摇头。
“唉，所以说啊，做人不能太狂。”
“没有家族倚仗，没有资源支撑，光靠一点不知从哪得来的运气，终究是走不远的。”
“听说你后来被军方特招了？怎么，在军方也混不下去了？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跑到这偏远地方来躲清静？”
他这番话可谓恶毒至极，直接将林风定性为狂妄自大、底蕴浅薄。
最终被现实打击得一蹶不振、只能躲到边陲之地舔伤口的失败者。
周围的茶客们虽然不明就里，但看孙淼几人衣着气度不凡，又听他们提及江城一中、军方等字眼。
再看林风那始终沉默平静气息微弱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看向林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鄙夷或是看热闹的意味。
窃窃私语声在茶舍内低低响起。
“原来是江城来的还以为多了不起，看来是落魄了。”
“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吧？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看他那样子，怕是真废了”
面对这肆无忌惮的嘲讽和周围异样的目光，林风依旧端坐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拿起粗糙的陶制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微涩的茶水。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更让孙淼感到恼火。
他感觉自己蓄力一拳打在了空处，脸上的讥诮有些挂不住了，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林风，别给脸不要脸！爷们儿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子？”
林风这才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到孙淼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说完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说完了，就请离开，别打扰我喝茶。”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孙淼等人的预料。
孙淼脸色一沉，正要发作，他身旁那个脸颊有痣的女伴却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
“孙师兄，算了，跟一个废人计较什么，平白失了身份，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孙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觉得女伴说得有道理。
跟一个明显已经废了的林风在这里纠缠，确实有失身份。
他冷哼一声，用充满鄙夷的目光最后剐了林风一眼。
“哼，废物就是废物，连争辩的勇气都没有了，我们走！”
说完，带着几名同伴，趾高气扬地走向茶舍里面空着的一张桌子，故意将桌椅弄得哐当作响，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茶舍内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但不少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瞟向林风这个角落，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
林风如同毫无所觉，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那壶粗茶，目光投向窗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