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眠从没想过盛准会把头低得这样彻底。
她有些吃惊,卷翘的睫毛颤了两下,柔声拒绝道:“抱歉啊,我身边只有一个位置。”
盛准身体一僵,低垂的头抬起,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别眠。
别眠被他看得有些不安,她礼貌笑道:“大哥,如果没有其他事,你要不先走吧?”
又是这个称呼。
盛准呼吸一沉,兜兜转转,他和别眠又回到了这个关系当中。
“你只要盛凛一个人?”盛准嗓音低沉,“我不信。”
“你信不信跟我也没关系吧。”别眠管他信不信。
“是。”盛准喉结一滚,“我会盯着你。”
别眠眼睛瞪圆一些,她张嘴骂道:“你有病吧?”
“有。”盛准俯身撑在躺椅的把手上,高大的身影把太阳都挡住了。
他眼框发红,眼眸沉沉,沉默盯着别眠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些大病。
别眠被他圈在躺椅上,她很识趣地认怂,“大哥,我刚才开玩笑呢,你怎么会有病呢。”
“我不想听你叫我大哥。”盛准盯着身下人饱满嫣红的嘴唇,她嘴里吐不出一句他爱听的话。
“啪。”
盛准正盯着那抹红,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接着腿上又被人踹了一脚,他被人连踢带打地推开了。
别眠踢开他之后,连忙从躺椅上站起来,跟他拉开距离。
下一秒,盛凛喘着气跑进来,朝着盛准一脚踢了过去。
“草,抢人都抢到家里来了?盛准,你就这么犯贱吗?”
盛凛这一脚过来,盛准的后背重重撞到身后的栏杆上,他捂着肚子弯下腰。
“老婆,你没事吧?”盛凛火急火燎赶回来,先打贱人一顿,再关心老婆。
“我没事。”别眠拉住他的手。
盛凛反手柄她的手紧紧抓在手心,他看向对面还在装虚弱的盛准,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新鲜出炉的巴掌印。
“装什么?快滚。”盛凛昂着头,毫不客气道。
盛准捂着肚子咳嗽两声,他哑声道:“盛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你请我在家吃顿饭,不过分吧?”
他还想留下来吃饭?
盛凛冷嗤一声,“想吃饭,我送你去外面的餐馆,留下来吃,想都别想。”
说完,盛凛松开别眠的手,他走过去架起盛准的手臂,拖着他往外走。
盛准的脚步有些虚浮,经过别眠的时候,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别眠轻轻眨了下眼睛,又对上盛凛有些幽怨的眼神。
她无声笑了一下。
别眠继续坐在躺椅上睡太阳,盛凛从外面回来,非要抱着她跟她挤在一张躺椅上面。
“我们两个摔下去怎么办?”别眠趴在他怀里,似乎已经听到了躺椅下面咯吱的声音。
“没事,我在下面垫着你呢,摔不到你。”盛凛捧着别眠的脸蛋往她嘴上亲,“老婆,我好想你,我今晚可以回家睡吗?”
别眠低头跟他亲吻,笑道:“你都回来了,我还能赶走你吗?”
盛凛:“当然可以,你不想我留下,我立马走。”
别眠:“那你走吧。”
盛凛:“……”
盛凛哼了一声,他仰着头和别眠在阳光下交换了一个黏腻的吻。
别眠的手机响了,他们才停下来。
是章从简的护工打过来的电话,因为是别眠找的,所有他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她说。
“别小姐,我昨晚发现一件事,但我没看清,想来想去,还是需要告诉你一声。”护工尤豫道。
别眠坐直身子,“你说。”
“就是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发现章先生屋里有动静,但没开灯,我就在窗户边望了一下。”
“他好象在伤害自己。”
而且早上吃饭的时候,护工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问他,他说是之前摔倒的伤口崩开了。
可是护工总觉得不对劲。
他已经过来照顾章从简五天了,初见的时候以为是个温柔的可怜人,相处下来也的确是个温柔的人。
可是每到晚上,章从简的屋子里总会发出一些动静,他似乎很晚才会睡觉。
而且他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
护工实在害怕别眠怪罪到他头上,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了。
一般这种长年残疾,又是因为意外残废的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心理疾病的。
护工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了,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自残吗?”
别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她想到上次章从简左手腕上被她不小心瞥到的红痕,还有他死活不愿意让她看到的身体。
或许那身温柔的白衣之下,藏着的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身体。
“呵。”别眠突然扯嘴笑了一下,章从简真的不后悔吗?
当年他把别眠从厌世的病态心理阴影下带了出来,自己却又陷了进去。
“你要去看他?他自杀了?”盛凛蹲在旁边,听到一些声音。
他在心里恶毒的想,怎么不干脆直接死了。
“恩,我晚上会回来的。”别眠垂着眸,表情非常寡淡,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盛凛站在原地,没敢跟上去,更没有胆子拦她。
陇海小院。
“你在给眠眠打电话吗?”
护工刚挂掉电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询问声,他惊讶回头,章从简正坐在轮椅上,笑着看他。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说什么时候过来看我了吗?”章从简接着问道。
他笑得很温柔,院子里大片的阳光更是为他增添了一层柔光,但护工后背却有些发凉。
他讪笑一声道:“就是说了一些你的近况,别眠小姐没有告诉我,她什么时候过来看你。”
其实别眠的反应非常冷淡。
护工不知道她是早就知道,还是压根不关心章从简。
而且他现在也没搞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不是情侣,不象兄妹,也不象是好朋友的关系。
“没有吗?”章从简失望地垂下眼眸。
他高估自己了。
这才五天,他已经非常想念别眠了。
他想见她。
他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谈恋爱,以后甚至还要结婚。
可是章从简没有能力阻止,他也没有资格。
所以他早早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死去的时间。
她结婚,他去死。
那个让他痴痴等待的人早已不需要他了。
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