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凤座为饵,残棋落子(1 / 1)

圣旨抵达太傅府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

前厅之內,落针可闻。

当传旨太监那略显尖锐的嗓音,一字一句念出明黄捲轴上的天子纶音时,整个寧府,连空气都凝固了。

“制曰:咨尔太傅寧鸿之孙女寧氏白露,德嫻品正,性行温良,著即册封为大玥皇后,母仪天下。择吉日大婚,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裹挟著九天雷霆的重锤,狠狠砸在寧府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死寂。

在持续了整整三个呼吸之后,被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彻底引爆!

年迈的太傅寧鸿,这位一生以刚正不阿闻名於世的三朝元老,此刻老迈的身躯剧烈颤抖。

那双看透了六十年宦海浮沉的浑浊老眼,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溢满,顺著深刻的皱纹滚滚而下。

“老臣老臣”

他嘴唇哆嗦著,激动到几乎失语,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个动作。

他双膝一软,用一种近乎於朝圣的虔诚姿態,领著身后满堂子孙,重重叩首在地。

冰冷的青石砖,紧紧贴著他滚烫的额头。

“老臣率寧氏全族,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嘶哑的吼声,是他一生忠君事国,在这一刻得到的、最辉煌的顶点。

身后,寧氏一族的男丁们如梦方醒,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伏跪於地,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府邸,几乎要將屋顶掀翻。

这道圣旨,是泼天的富贵,是无上的荣耀。

更意味著,始终恪守臣道、在储位之爭中从未站队的寧家,得到了那位年轻帝王最彻底的认可与信赖。

后院,绣楼。

丫鬟的喜报声,如同一只衝破云层的雀鸟,带著按捺不住的颤音,欢快地飞入。

“小姐!小姐!天大的喜事啊!陛下下旨,册封您为皇后了!”

“啪嗒。”

寧白露手中的绣绷应声落地。

上面那对尚未点睛的戏水鸳鸯,仿佛也隨之活了过来,在锦缎上泛起幸福的涟漪。

她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几乎有些踉蹌,衝到窗前。

那颗被妥帖安放了十六年的少女心,此刻在胸腔里疯狂地衝撞,带著滚烫的温度,几乎要跃出喉咙。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庭院,越过高高的坊墙,投向那片在日光下辉煌璀璨的紫禁城。

那片金色的琉璃瓦,从未像此刻这般,离自己如此之近。

是他。

他心里终究是有我的。

一抹动人的緋红,悄然从她雪白的脖颈,一直攀上小巧的耳根。

那双总是含著清浅笑意的明眸,瞬间盈满了喜悦与羞涩交织的水汽,让整个春日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这与权势无关。

这只是一个少女深藏於心底,最纯粹、最乾净的情愫,在这一刻,得到了世间最盛大、最隆重的回应。

她以为,这是青梅竹马最好的归宿。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场在她眼中象徵著一生情感寄託的大婚,在另一个人的棋盘上,仅仅是一场宏大狩猎的开端。

养心殿內。

与外界普天同庆的喧囂截然不同,这里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空气中,只瀰漫著冰冷的、属於权力的味道。

何岁独自端坐於冰冷的龙椅之上,殿內烛火摇曳,將他的影子在空旷的大殿中,拉扯得巨大而孤寂。

新后已定,举国欢腾。

但棋盘之上,还有一枚碍眼的残棋,需要亲手清扫。

他缓缓起身,玄色的常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摆驾。”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冷宫。”

小安子身形一颤,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领命。

帝王的车輦,没有惊动任何人,如一道幽灵,滑向了皇宫最阴暗、最被人遗忘的角落。

冷宫的门,锈跡斑斑,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

一股混合著霉变、腐朽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何岁下了车輦,一步一步,踏入这片被阳光遗弃的死域。

庭院里,杂草疯长,没过了膝盖。

曾经的废后顾氏,正蹲在一方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用一根枯枝,麻木地戳著地上的蚂蚁。

她身上那件曾经华贵的宫装,早已褪色,沾满了污泥,头髮枯黄,如同乱草。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何岁时,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隨即,燃起了一捧怨毒的、垂死挣扎的火焰。

“你还敢来见我?!”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两块破瓦在摩擦。

何岁没有理会她的咆哮,只是平静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著她。

那眼神,没有恨,没有怒。

只有一种看著一件即將被丟弃的、无用之物的淡漠。

“朕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件事。”

何岁的声音,和这冷宫的空气一样,不带丝毫温度。

“朕,要大婚了。”

轰!

这五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来得残忍,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顾氏最后的尊严与幻想。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

“新皇后,是太傅寧鸿的孙女,寧白露。”何岁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一个很乾净,也很懂事的姑娘。”

“噗——”

顾氏猛地喷出一口心血,身体摇摇欲坠。

乾净?

懂事?

每一个字,都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她输了。

不仅输掉了后位,输掉了家族,输掉了性命,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跡,都即將被一个“乾净”的女人彻底抹去!

“何岁!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窃贼!乱臣贼子!”

她疯狂地尖叫著,想要扑上来,却被何岁身后如铁塔般的秦天,用刀鞘轻轻一挡,便狼狈地摔倒在地。

何岁缓缓蹲下身,与她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对视。

【嘖,都这副尊容了,嗓门还挺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小掛而已,居然用来盛放那么巨大的野心。】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隨手扔在了顾氏的面前。

瓷瓶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这是朕,赐你的最后体面。”

何岁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终结一切的决断。

“鴆酒,无痛。”

“你可以选择喝了它,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上路,隨后以皇后礼下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或者,等朕大婚之后,朕会让东厂的緹骑,教你宫里一百零八种有趣的刑罚,再把你扔去乱葬岗陪你父亲。”

“你自己选。”

说完,他站起身,再也没有看地上的女人一眼,转身便走。

仿佛他来此,真的只是为了通知一声,顺便处理一件垃圾。

身后,传来了顾氏悽厉而绝望的哭嚎,那哭声中,夹杂著瓷瓶被狠狠捏碎的声音。

何岁脚步未停。

一个时代,在他身后,彻底落幕。

回到养心殿,殿內依旧空旷死寂。

但何岁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清扫了最后的垃圾,现在,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游戏中去了。

“小安子。”

帝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刚退入阴影的东厂提督,身形一滯,再次滑跪而出,额头紧贴地面。

他能感受到,陛下从冷宫回来后,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可怖。

“奴才在。”

“传朕密令,命玄镜司整理一份名册。”

何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名册上的人,需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確有经世之才,却因出身寒微,或性格耿直,被朝中派系打压,至今仍在底层蹉跎岁月。”

“其二,身家必须清白。或者有些污点也无妨,但其把柄,必须被玄镜司牢牢掌控在手中。”

“其三,心怀抱负,其志向与朕之宏图一致。朕要的,是孤臣,是利刃,是能为朕披荆斩棘,亦能隨时为朕牺牲的棋子。”

小安子心中剧震,他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深意!

这哪里是在整理名册?

这分明是在为未来的朝堂,筛选一批只听命於陛下一人,隨时可以替换掉那些世家门阀的“新血”!

【来吧,系统,朕的“人才储备库”都给你准备好了。】

何岁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到时候,朕的皇后只需要“慧眼识珠”,从这份名单里“发掘”出一个又一个贤才。】

【她收穫了贤德的美名,系统得到了满足,而朕收穫了整个朝堂。】

【一鱼三吃,完美。】

他补充道:

“这份名册,不必呈给朕。”

“想办法,让它『不经意』地,出现在未来皇后的视野里。”

“比如,混在一堆废弃的旧卷宗里,或者,当成包点心的油纸。”

“总之,要让她觉得,是她自己,凭著聪慧与运气,才发现了这些蒙尘的明珠。”

“懂了吗?”

小安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他猛地叩首,声音因极度的敬畏而颤抖。

“奴才遵旨!奴才明白!”

帝王之心,深如渊海!

这已经不是阴谋,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是以天地为棋盘,以人心为棋子,堂堂正正的碾压!

何岁拿起御案上那份早已擬好的大婚典礼流程,上面用硃笔圈点的细节,极尽奢华,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为之疯狂。

这场即將到来的盛大婚典,不是两个人的结合。

而是一场狩猎。

他,是猎人。

他的皇后,是他最珍贵的诱饵。

他真正的猎物,是一个尚未降世,便已註定要为他打一辈子工的系统。

大婚之日,便是收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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