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吴相看著隔壁小闺女,一时间有些犯难。
这丫头全靠灵气吊著一口气,如今完全没有吞咽意识。
方才隔壁妇人和朱楠雀嘮家常时,也提到了她的情况。
只能用筷子蘸著水,不断往唇边滴。
除此之外,哪怕是米粥,也会让其呛到,根本吞咽不下。
“这是要做什么?”
“还有孩子他爹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隔壁妇人脸色煞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
她不知所措,看见自家男人向自己走来,赶忙后退。
“放心吧婶子,叔已经没事儿了。”
不管隔壁妇人是否能理解,朱楠雀將情况跟她复述一遍。
妇人不解,可听朱楠雀说自家男人如今也算正常,这才拍著胸脯,跪坐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你家丫头没几天活头。”
“哪怕一直吊著气,但始终为望梅止渴。”
“等她真正油尽灯枯时,神仙难救。”
“趁著还没到那一步,我们打算把刚才发生在叔身上的事儿,进行復刻。”
朱楠雀给隔壁妇人说了下,直接闪身来到吴相身边。
隔壁妇人慌忙点头。
这几天,小闺女迟迟不见好转,说难听些,就是在等死,让她一直忧心忡忡,闷闷不乐。
听到还有机会救过来,她怎会不愿意。
“吃不下东西,那就把游祟之力渡给她。”
朱楠雀抓住吴相右手,將其附在一块血肉上。
“將神力从物体中逼出,这是斩神者必备的能力。”
“接下来好好感知灵气如何运转,之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自己来。”
朱楠雀这才意识到,很多基础的东西没有教过吴相。
自己当年学著掌控灵气,从来都是一点就透。
甚至很多情况,根本不用引路人指导,遇到困境后,灵光一闪就能想出解决方案。
在他看来,吴相资质很不错,甚至跟自己当年不相上下。
但是她忽略了,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吴家早已隱入世俗,对方从未接触过。
“好!”
吴相应承一声,隨著温热从朱楠雀手心传到在他身上,吴相注意力完全集中。
灵气如丝,在血肉中抽丝剥茧,不过三两个呼吸,一团游祟之力便漂浮出来。
眼看这股游祟之力想要飞往天际,吴相用灵气包裹双手,打算將其抓在手中。
可根本等不到吴相有所动作,先前用以剥离的灵气丝直接从血肉中抽出,將游祟之力束缚。
“现在给她餵下去吧,我再去拿些生肉。”
將游祟之力转移到吴相手中,朱楠雀头也不回的走开。
吴相把游祟之力放在小闺女口鼻前。
也不用其张嘴,只是解开束缚,游祟之力就迅速钻入小闺女口鼻中。
很快,腐臭味儿从她身上传出,熏得人赶忙遮住口鼻。
不过这团游祟之力量不够大,小闺女状態也实在差劲,没有血气可以对其进行滋养。
若是没有其他东西进行滋补,她根本没办法完全转变成游祟。
“別愣著,把银针取下。”
朱楠雀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到吴相耳边。
吴相从不拖泥带水,右手在小丫头面上闪过,银针被快速取下。 再看银针,除了引线处,皆已漆黑如墨。
游祟之力,於常人而言,强於烈毒。
“先不急,等游祟之力对她完成同化,哪怕没有变成游祟,也能张口吃东西。”
朱楠雀话音刚落,小闺女面容直接扭曲。
她喉间滚出低吼,尤其是在闻到血腥味儿后,嘶吼更甚。
朱楠雀把血肉放在小闺女身前,只看对方突然间来了力气,挣扎著把脸盖在吃食上,贪婪咀嚼。
看其小腹微微隆起,面色也不似往常那般苍白,吴相知晓,第一关已经过去。
仅是起身一个动作,原本因储存巨量食物而隆起的小腹,再度扁平。
小闺女眼中冒出血芒,看向吴相和自己亲人后,凶光大盛。
“定!”
眼看小闺女就要失控,吴相矮下身子,將黄纸符贴在她额头上。
之后如法炮製,小闺女很快走上父亲那条路。
“唔”
“爹,娘”
小闺女神智恢復正常后,吴相將黄纸符回收。
她毕竟还是稚童,心智不成熟,哼哼唧唧的跑向家人。
妇人將她抱起,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男人和几个儿子看著眼前一幕,嘴角噙著笑。
与隔壁一家不同,吴相看著眼前那堆血肉陷入沉思。
他还不能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將正常人转化成神赐者。
可隔壁一家已经知晓自己具备这种手段,如果不把他们转化成神赐者,潜意识中受到自己控制,吴相总感觉不安全。
朱楠雀在一旁静静的看著。
通过表情,她已经看透吴相此刻在想什么。
“你知道吗。”
吴相久久没从犹豫中走出,朱楠雀兀然开口,引起其注意。
“之前皇室有过统计,不算斩神者和神赐者,人均寿命不足四十。”
“如果再將达官显贵,地主豪绅也排除在外,那么人均寿命,甚至不到三十五。”
“这其中,並没有计算著,那些被献祭给神祇的可怜人。”
吴相满脸疑惑,不知道朱楠雀突然跟自己说这些话,意在何指。
朱楠雀没看吴相,继续说著。
“你说他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自出生起,便生活在神祇和地主豪绅的压迫下。”
“近半数早夭,除了少部分是因为疾病,其余皆被献祭。”
“而剩下那部分人,十四五岁便要娶妻生子,之后重复著祖辈所作之事,每年被村神抽走气力不说,甚至还有可能被镇神选中,成为人烛。”
“最终因身体空虚,精气神泄耗殆尽,死在三十郎当岁。”
“如果没有成为你的神赐者,他最多活到后年。”
说最后一句话时,朱楠雀目光已经定格在隔壁汉子身上。
吴相沉默不语。
这种一眼看到头,且充满苦痛的日子,听起来就让人窒息。
“而你,不说寿与天齐,最起码只要小心谨慎些,哪怕修为只停留在斩神者第一境,寿元打底也有三百年。”
“最关键的是,你给了他们反抗当下压迫的机会,哪怕只是最底层的参与者,权重近乎为零,但至少,他们不会只能袖手旁观。”
“別说为反抗者加油鼓励,甚至思维,都不由心。”
说罢,吴相嘆息,从地上拿起血肉,捏好黄纸符,衝著还在兴奋中的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