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在此刻跪下,將再无逃脱他们五指山的可能。
“你,只能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听闻此言,吴相牙关紧咬,双目因浑身用力过度而赤红。
我既重活一世,便不会沦为傀儡!
吴相在心中吶喊,恍惚中有不少气力自丹田中凝聚,流转四肢百骸。
他就这样缓缓站直身躯,挺起胸膛。
“记住,心中无神,他们便只是邪祟,常人可诛”
邪祟嘛?
没错,邪祟吃人光明正大,神祇吃人不留痕跡。
神祇,就是邪祟!
那道靡靡之音帮助吴相破除心中迷惘,打碎其內心高高在上的神龕,於是他能在神祇面前,昂首高亢。
当然,当下表面工作还是要有。
他呢喃著祭祀词,將瓮推到神龕前。
血肉隨著祭祀词接近尾声而沸腾,它们雾化成裊裊烟气,被神龕一扫而空。
至此,吴相才终於敢回到偏房歇息,只是邻里哭嚎不断,让他也难以静心。
左右睡不著,他乾脆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精神些。
石碑上有诛神术,趁著有功夫,不如尝试一番。
“家中有神祇,才能確保邪祟不侵。
“我若斩杀家神,获得他的神力神通后,能否抵御邪祟入侵?”
想到这里,吴相忍不住心中犯嘀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自己今晚平安,吴相不想这般冒险。
最起码,也要在知晓神祇究竟如何能够让邪祟不侵入家宅后,才能做决定。
“我已知晓家神真名,那么接下来只要將他的名字写在人偶上,就算是將其性命握在手中。”
吴相又回顾了一遍石碑上的內容,而后做出一个人偶。
家中无笔墨,他乾脆用刀尖扎破手指,尝试將“撼武”二字写在上面。
可事情远没有他所想这般容易。
有一股看不见摸不到的力量阻挡著吴相,不让他將家神真名写在人偶上。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突破分毫。
他弄不明白,自己对神祇毫无敬畏,为何还是不能落笔。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感觉到精气神正在飞速消耗,吴相终止手中动作,盘膝坐在床上思索。
时间悄然而逝,当吴相心中有所猜测后,夜近尾声。
饥渴让他不得不去伙房寻找食物。
吴家贫,没灯可点,好在有皓月高掛,吴相才不至於伸手不见五指。
吴相正摸索著朝伙房前进,熟悉的声音传入双耳,让他赶忙屏住呼吸,躲在院中老树后。
“大哥,你分明答应弟弟们今晚可以打打牙祭,怎么又反悔了?”
是那些邪祟!
躲在阴影中的吴相偷摸瞥了一眼,直接確认跟神龕对话者的身份。
他们正是白天,认为吴相撑不过今晚的邪祟。
“难不成因为心愿未能达成,他们要掀起內訌?”
月光將邪祟身影拉长,神龕中也有红闪耀,衬著邪祟愈发可怖。
好在吴相两世为人,有些深沉,没有暴露。
否则知晓事情败露的神祇邪祟,定会將他灭口。
“我今晚刚受到供奉,的確不好坏了规矩。” “不过等到明晚,你们虽然不能在明面上坏了规矩,但也可以取巧。”
家神撼武自是不想和弟弟们起衝突,让人看了笑话,赶忙进行安抚。
听自家大哥这样说,一眾邪祟稍有安静。
“大哥所说『取巧』,是要我们怎么做呢?”
当然,再怎么安静,他们也不会想让到嘴的鸭子飞走。
“祭祀结束,不少人家中怕是没了余粮,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都要依靠野菜树皮度日。”
“白昼虽藏阳,对咱们邪祟有所克制,但附身一帮羸弱的凡人,肯定不成问题。”
“届时你们再来吴家,明面上不过是一群人失心疯而已”
邪祟笑声猖狂,听得吴相眉头紧锁。
风未平浪又起,他今天之所以能够化险为夷,不过是运气好。
哪怕意识到自己身躯被邪神庙强化些许,可吴相还是不认为,自己能够对抗十余个邪祟。
不过只要能让他杀死一个,心中猜想便能应证。
如若事情发展与自己猜想吻合,说不准在摆平邪祟后,还能將家神性命握在手中。
“邪祟是神,神是邪祟。”
“我杀邪祟,庙中便有神祇供我差遣。”
吴相不断在心中叨咕这两句话,才將恐惧感脱去。
看著邪祟消散不知去向,神龕中的红芒也內敛后,吴相才屏息回到偏房。
至於方才的饥渴感,在心臟提到嗓子眼后,便已消失不见。
折腾一宿,倦意上涌。
鸣虫村丧失亲子的人家夜也在哭了又哭后,不知何时都已睡去,吴相终於可以浅浅睡上一觉。
“嘭嘭嘭!”
雄鸡啼晓,铜锣喧天。
吴相揉著惺忪睡眼,挣扎下床。
昨夜劳顿,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太阳穴突突直跳,让他感到头痛难忍。
打开大门,吴相这才发现,不少人家门口悬著一尺破旧白布。
“別难受,还有一旬半就是祭奠村神的日子。”
“按照往歷,今天村神会给大家祈福,咱们心诚些,来年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不少当家的用这套说辞哄婆娘,余下一两成年纪稍大些的汉子,只是低垂著头,沉默不语。
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又能怎样,家都落魄不堪,就算不把他们供奉给家神,又真能將他们养大成人?
“都安静些,村神將要升空。”
“村神不可视,都低下头!”
听到村长吶喊,吴相和村中其他人一起低下脑袋。
不同於接近家神时那种阴森寒凉,村神神光所照之处,都如夏日暖阳。
吴相朦朧中感到,自己左肩上好似被点燃一团火,驱散疲倦。
不过两三个呼吸,头痛消失不见,精气神也恢復不少。
少数人受此福泽,对村神连连道谢。
吴相口中虽如是,但知晓神祇本性的他,心中发冷。
“村神归庙,各位请便!”
村长吶喊声再度传来,人们这才纷纷赶回家中,继续早上的活计。
倒是村长,在这之后一直跟在吴相身边,支支吾吾,却半天没憋出一个屁。
“村长找我可是有事儿?”
直到在村中兜了一圈回到家中,村长仍旧和跟屁虫一般,吴相终於忍不住,出声询问。
村长嘿嘿笑著,將嘴附在吴相耳根,轻声言语:“吴家小娃,你要婆娘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