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管六耳猕猴的小心思，鸿钧淡然道:“原本，天命注定，吾只该有六个弟子。”
“如今收了你这异数，已算是违了天意。”
“所以，虽然那六个弟子都还未收入门墙。”
“但你入门后，依旧只能按排行第七位。”
六耳猕猴连连点头，欣然应允。
他没有反问，为何自己最先入门，反而位列末席。
因为答案很简单。
前头那六位，任谁的出身、天赋、才情、根骨与气运，都远胜于他。
无论将谁排在他之后，他都压不住。
见六耳猕猴如此识趣，鸿钧的语气温和了少许:“汝无需多虑，吾收汝，虽不符天意，却合道理。”
“汝在吾门内，不必忧心受屈，亦不必担心会遭受埋没。”
“弟子能拜入师尊门下，已是侥天之幸，不敢再有他求。”六耳猕猴躬身垂首。
鸿钧微微颔首：“大道漫漫，欲有所成，需耐得住寂寞。”
“汝能作此想，甚好。”
说罢，鸿钧突然话锋一转：“汝此刻所见，不过吾之一道化身。”
“吾之本尊，正在为洪荒诸大能讲道。”
“汝天赋异禀，可能听得明白，吾所讲为何？”
闻听此言，六耳猕猴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却见视线所及之处，似有朦胧道韵遮掩，难以看清。
既然看不清，六耳猕猴只好竖起耳朵运转神通，但依旧难以听得真切，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寥寥几语。
“师尊，弟子……法力微薄，难以明白。”六耳猕猴低声回禀。
鸿钧淡然一笑：“汝不必妄自菲薄。”
“吾如今所讲，乃是大罗金仙之道，便是修成了长生道果的金仙来听，也只会是雾里看花。”
“汝如今不过是玄仙修为，能听清几个字，已是实属难得了。”
六耳猕猴闻言，只觉一股寒意自脊椎升起，遍体生凉。
连金仙都难以触及的大道，他先前竟敢妄图偷听！
若非鸿钧“宽宏大量”，恐怕他早已在无知中身死道消。
鸿钧将六耳猕猴的神色尽收眼底。
见此番敲打的目的已然达到，他便转入正题：“汝为先天生灵，跟脚不凡，神通亦是举世无双。”
“但汝之传承，却是残缺的，汝可知此事？
六耳猕猴面现茫然：“禀师尊，弟子不知。”
“汝又是否知晓，汝之血脉，根源在何处？”鸿钧继续问道。
六耳猕猴尤豫片刻，随后摇头道：“弟子修行时，偶有零星画面浮现识海，但过于破碎，难以辨明。”
“既如此……”鸿钧轻挥袍袖，四周的场景顿时变换。
……
星辰隐去，道则不存。
原本星辰闪耀，法则交织变幻的紫霄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上下左右、无过去未来、唯有永恒孤寂的混沌虚空。
六耳猕猴心头一跳，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景象，轻声问道：“师尊，此处……莫不是传说中的混沌海？”
“不错。”鸿钧点头：“不过这不是汝所想的现世之混沌海，而是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海。”
闻此言，六耳猕猴心头的震撼顿时无以复加。
其正欲再问。
却见鸿钧面色一变，肃穆道：“噤声，来了！”
六耳猕猴连忙住嘴。
随即便见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混沌海，骤然涌现数千道流光，溢彩纷呈，气息磅礴浩大。
一晃，无尽岁月过去，数千道流光幻化成形。
六耳猕猴凝神望去，却发现只能看到朦胧身影，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样貌。
随后，又是无尽岁月过去。
大道显化，一株巍峨浩瀚、三十六品的混沌青莲凭空浮现，缓缓旋转。
莲心之中，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迈步走出。
一场席卷混沌的大战轰然爆发！
也是在此时，其中一位“存在”的样貌。
六耳猕猴突然能看清了。
那是一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猿。
其举手投足间，有无数星辰随之生灭，威势可怖。
鸿钧适时道：“这便是汝血脉之根源，混沌魔猿。”
“昔年弛骋混沌海，执掌战之大道，曾与盘古大神争锋的顶尖混沌神魔！”
“混沌魔猿。”六耳猕猴轻声呢喃。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恢弘的混沌战场景象，便如镜花水月般，泛起涟漪，悄然消散。
……
二人重回紫霄宫中。
鸿钧望向六耳猕猴，目光深邃：“混沌魔猿被盘古大神所杀。”
“其命格、血脉、传承……裂成四份坠入洪荒。”
“而汝，便是其中之一。”
六耳猕猴心中剧震，连忙追问道：“敢问师尊，其馀三份……”
鸿钧摆了摆手：“时机未至，不可言说。”
见六耳猕猴面露失落，鸿钧道：“吾既收汝为徒，自当为汝指明前路。”
“汝如今，当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便是修混沌魔猿所修战之大道。”
“行此道，因为有着混沌魔猿的遗泽在，汝之修为必可突飞猛进，早证道果。”
“但需不断经历生死大战，以战养战。”
“且必须不断挑战强敌，以弱胜强，积累战意，锤炼战道，方可有望证道。
“而且，成也魔猿，败也魔猿。”
“继承了混沌魔猿的命格因果后，汝便等同于成了混沌神魔。”
“会受到洪荒的排斥，一旦进入洪荒便会受到全面压制。”
“其二，便是吾所创之功德证道法。”
“此法只需积累无量功德，有功于天地，便可证道。”
“而汝身为吾之弟子，不会缺少功德，所以行此道可谓毫无风险。”
“但此道亦有一弊端。”
“便是需将一缕心神寄存于天道。”
“若是离开洪荒，战力便将下降，而若是洪荒毁灭，行此道者，便会转劫。”
“至于第三条路……”鸿钧略作停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便须由你自己去寻。”
“即，既不承接混沌魔猿之因果命格，也不走心神寄天功德成圣之法。”
“此道之善恶凶险，皆需你自己感受。”
听完鸿钧的话，六耳猕猴心中念头急转。
“混沌魔猿之道，虽然进境迅速，但也万分凶险……且会被洪荒排斥，决不能选。”
“而功德成圣之法，虽然安全……却被绑死在了洪荒之上，也非首选。”
六耳猕猴思索良久，随后斟酌着说道：“禀师尊……弟子，弟子愿试着走出自己之道。”
鸿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若是换作命格改变之前的六耳猕猴，面对这唾手可得的圣位，定会毫不尤豫地答应。
但如今，他却拒绝了。
“果真是异数，吾倒要看看，汝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若汝当真有本事……能证得大道，说不得，吾也能……”
鸿钧下定决心，若六耳猕猴真能走出自己的路，便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