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正事，林子轩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语气也变得专业起来。
“这种视频很正常，公司经常接。大部分都不是钱的事，是人情。”他开着车，目视前方，声音平稳，“经纪人会评估对方的身份和这个人情的分量。何家……我听说是托了我们公司一个大股东的关系，这个人情不能不给。拍个几十秒的视频，举手之劳，但面子给足了。”
赵子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凡沉默地听着。
儿子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精准地揭示了那个圈子的游戏规则。
所有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都是一张由人情、利益和资源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
“对了，子轩，有件事跟你说。”林凡开口，“苏家那边，想见见你。”
赵子枫笑了起来，“去见呀，让他们看看，连大学都没有考上的北漂务工人员，是什么样的。”
“子枫。”赵静雅嗔怪地拍了拍女儿的骼膊，“别乱说。”
“别骂了别骂了，我已经在备考了。”林子轩很无奈。
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住。
林子轩侧过头，把目光转向副驾驶的父亲。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扰乱。
在那个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他比同龄人要沉稳得多。
“见呗。”
他说出这两个字，语气轻松得象是在问晚上吃什么夜宵。
车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林子轩把视线重新投向前方，绿灯亮起，他平缓地踩下油门。
“爸，你安排吧，我就三天休息时间，”他声音清淅，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和担当，“毕竟是爷爷奶奶，也该见见。”
赵子枫立刻来了精神，凑到前面：“哥，那你去的时候可得穿得帅一点，就穿你上次演唱会那身黑色的，气场全开那种！再带上八个保镖，一边一个站着，墨镜一戴，谁也不爱。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林子轩被她逗笑了：“行啊，保镖的钱你出？”
赵子枫立刻缩了回去，往座椅上一靠：“……当我没说。”
车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第二天，苏氏集团大楼里，空气都比平时稀薄了几分。
一种无形的压力，从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一路渗透到新能源项目部所在的楼层。
茶水间里压低了声音的交谈，走廊里交换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都在传递着同一个消息——
听说，秦家的那块新能源用地，已经选定了买家。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版本说，何氏那边庆祝的香槟都已经备好了，只等合同一落笔，就立刻开瓶。
整个新能源项目组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这块地是整个项目的基石，地没了，项目就成了空中楼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苏铭哲苏总为了这块地，花了多少心思，结果在秦家生日宴上一败涂地。
现在，这个烂摊子，连同整个项目，都落到了新来的林总头上。
林凡一早来到办公室，就感受到了这种气氛。
大家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同情和担忧。
林凡正在看资料，是苏铭哲团队之前做的关于秦家那块地的所有报告。
从地质勘探到政策分析，再到投入产出比预测，洋洋洒洒上百页，做得滴水不漏。
他看得专注，仿佛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只是窗外掠过的飞鸟，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秘书敲了敲林凡办公室的门，探进半个脑袋，脸色有点发白。
“林总，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请您和苏总现在过去一趟。”
“知道了。”林凡合上文档夹，站起身，理了理衬衫的袖口。
电梯上，他遇到了苏明哲。
苏铭哲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凝重。
他看见林凡，主动走过来，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别紧张，爸就是问问情况。”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兄长对弟弟的关切。
林凡没说话，只是朝他点了下头。
电梯轿厢光洁如镜，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沉静如水。看似兄弟，气场却泾渭分明。
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红木大门被秘书从外面推开。
苏振国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审阅一份文档。
他没有抬头，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铭哲站得笔直，林凡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不远不近地站着。
足足过了两分钟，苏振国才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啪”的一声，将笔丢在笔筒里。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才抬起眼皮，那双历经商海沉浮的眼睛，锐利得象鹰。
“秦家的地，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高，却象一块冰，砸在人的心口上，“给我个解释。”
苏铭哲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脸上满是愧色。
“爸，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前期工作没做扎实，错估了形势，没想到给何婉瑜钻了空子，是我轻敌了。”
这番话说得坦荡磊落，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姿态堪称完美。
苏振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铭哲话锋一转，侧过身，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中生智”的期盼。
“不过，爸，生日宴上我看见了，弟弟和秦观海关系很不错，不象是普通的生意伙伴。我想，弟弟或许能从秦总那里，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这一手，叫以退为进。
他先是主动认错，显得光明磊落，再把林凡推出来，捧成最后的希望。
这番话说完，苏振国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
林凡沉默了两秒，迎着苏振国的视线，开口了。
“董事长。”
苏振国抬眼，目光如炬。
苏铭哲也侧目，脸上那份“兄友弟恭”的关切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凡迎着那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关于秦家这块地，目前还只是市场传闻，并没有得到任何一方的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