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姐妹说话还避着我干嘛。”老太太嘟囔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将柜子里的桃酥掏了出来，准备拿给几个孩子吃。
出了院子往外面在走了一段距离两人才停下。
“秀英？”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在家说，还不能在娘面前说吗？”梁凤英笑着，却看妹妹微微蹙着眉，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梁秀英看到姐姐梁凤英身上那件穿了好几年的褂子，目光避开，一低头却看见她那双好似更加粗糙的手，她心里有些发堵，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姐，你是咋想的？”梁秀英意有所指，“姐夫那人烂好心，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起来？”
梁凤英一下子就明白妹妹可能在说团崽的事情。
看来她妹妹跟娘一样，有些担心她家的情况。
“秀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陆家其他人也拿了粮食过来，算不上全部摊在我们头上。”
梁秀英闻言脸色一点没有好转起来，“那为什么大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不把孩子领回家？”
梁凤英想要解释，“不是的”
但妹妹一看她这模样就觉得他们太过好说话，也太过窝囊，解释那么多，也改变不了事实。
而且看她姐还执迷不悟，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都有四个儿子要养了，还要摊上这样一个麻烦干什么？”
眼看妹妹说话越来越难听，梁凤英皱了皱眉头，“秀英，团崽不是麻烦。我们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团崽是知远的孩子，要不是知远，长柏和小四儿也没那么快好起来，团崽既然来了我们家，就是我亲生的一样，以后这话，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
听到她姐提及曾经的事情，梁秀英面上也是一顿，手指微微攥了攥，心头有些难堪。
毕竟当初孩子生病，她借了一次钱，后面却被婆婆那边没多久就要回来了。
她却不知道她姐那年冬天的窘迫。
但看她姐这般说，梁秀英心里还是觉得她姐在执迷不悟，“收养孩子我没说什么，但姐夫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孩子的津贴还不能动？”
这不是把人当冤大头吗？
“你们的日子还不难过？手里一点钱没有，还欠着外债，还搞什么清高的做派？”
梁凤英一时被亲妹妹这样说，只觉得伤心又难过，但提起钱，她却是没话说，因为她家现在还欠着秀英的钱没还。
再多说什么，她也没有底气。
梁凤英抿了抿唇，这次本打算跟妹妹说一声，欠的钱先缓一缓，可能要明年才能全部还上。
但现在，作为欠钱的那个，她就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梁凤英：“等秋里粮食收了，我一定把钱还你。”
梁秀英皱眉，赶忙道：“行了，别搞得我逼你还钱的样子，那点钱，我家老陈还不放在眼里。”
说完，她甩手转身回去了。
梁凤英张了张嘴，抬头却发现不远处好象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小脑袋。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过去一看。
“团崽？”
这边就是茅厕，团崽刚刚就在这边，她竟然都没发现。
哎呀，也不知道这孩子听到了多少。
梁凤英一伸手，团崽就跑了过去。
“你”梁凤英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你怎么在这？”
说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这孩子刚从茅房出来。
“那个你刚刚都听到了？你小姨她”
梁凤英一时语塞，她再多的解释，若是孩子听到刚刚的话都是会难过的。
团崽牵着梁凤英的手，晃了下，“团崽有钱，可以先还小姨。”
梁凤英顿住，心头一暖，她停下来，摸了摸团崽的小脑袋，“团崽，我和你二爹有主意，还钱的事情不用你，你这个小不点操心什么呀，小心长不高。”
她是不会用团崽的钱的。
这钱现在单独存了一个账户，虽然在团崽名下，但真正保管的却是他们夫妻俩。
可以说，若是他们想，早就可以从中拿钱，先还给秀英了。
但是这个先例不能开，他们也必须守住这个钱。
否则，一旦有了第一次，后面不管是不是“不得已”，很多东西就难以控制了。
团崽还太小，不知道这钱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却是明白的大人，不能装糊涂。
梁凤英拒绝了团崽的提议，还是叮嘱了一句，“团崽，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有多少钱，知道吗？”
团崽想起爷爷生前的嘱托，爷爷也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二娘，团崽还是点了点头。
但小小的团崽，心里却隐隐有种忧愁。
她清淅地认识到，家里现在欠了姨妈的钱，也知道家里并没有多少钱。
在团崽眼中，二爹二娘，还有哥哥们都是她的亲人，她也想做点什么。
但二娘和二爹都不愿意动她的那部分钱。
那她能做什么呢？
不等团崽想清楚，梁凤英就牵着她的手，准备去外面找找其他孩子。
“长林他们呢？怎么出去玩，也不带着妹妹？”
正说着，前面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是她妹妹梁秀英。
她刚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你跟你姐说了没有？钱要回来了吗？”
梁凤英和团崽抬头，听出了这道声音是梁秀英的丈夫，陈海林的声音。
再次提及钱的事情，团崽忍不住看了一眼二娘。
梁凤英对她摇了摇头，抬手放在唇边，让团崽不要说话。
就听不远处，梁秀英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你这让我怎么开口嘛？我姐好不容开口借了一次钱，又不是不还。”
“再说，这次又是你娘开口，她要给她大孙子拿钱买工作，让你出一半的钱，这合适吗？”
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不满。
陈海林无奈，低低解释了一遍，“是借。大哥说了，这次先借他周转一下，等建设工作买下来之后，他们家很快就能还上的。”
梁秀英忍不住驳道：“你大哥说是借，怎么你娘张口就是拿？借了这么多次钱，别说借条了，哪次全还回来了？三三两两，到最后全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