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早上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是地上的更加泥泞了。
梁凤英给他找来蓑衣,“骑车注意点。”
村长家也有一辆自行车,只不过人家的是新的,他手里这里是二手的。
两人一早往镇上赶,蹭到脚上的泥巴,这一看,公社这边附近的村子负责人都来了。
团崽和小四儿醒来的时候,陆永川已经走了。
下了雨,天气有些凉,两小只赖了一会儿床,只是几个哥哥还必须得去上学。
吃饭的时候雨还停着,只这一会儿又淅淅沥沥下起来。
老二长松哀嚎一声,只能顶着蓑衣冲到了雨里。
昨儿,他们才刚知道团崽还有个收音机,只可惜,晚上他们只看到了一眼,她娘不让摸,还把收音机锁了起来。
不想上学,很羡慕小四儿是怎么回事儿?
这小子凑到团崽身边,肯定能摸到收音机。
因为他娘能拦着不让他们碰,却不会拦着团崽。
长松预料到的不错,吃过早饭,没法出门,小四儿就琢磨起了收音机的主意。
可偏偏,收音机现在就锁在娘在的房间里!
团崽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反而坐在堂屋门口,借着外面的亮光,学着三哥教她认的新字。
这一次是雨来、封远铮和汤如意的名字。
团崽拿着一个小铅笔头,在一张草纸上练习着,只是有些字被她写得越来越大。
那铅笔头,好象有些不听使唤,她越写越用力,一个不小心,粗糙的草纸立马被戳出了一个小洞。
好在铅笔芯儿很短,没有被按断,团崽鼓着脸颊,呼出一口气,重新开始练习。
她要给他们写信!
梁凤英忍不住看了几眼,她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也看得出来团崽的字除了大了些,竟然一笔一划跟长柏留在第一行的几个字一样。
她没有写错!
梁凤英惊奇又欢喜,会读书的聪明孩子在大人心中总是会多一层滤镜。
尤其是,团崽乖乖地坐在那认真写着,另一边是在廊下不知什么时候抠了一手泥,正在玩摔泥炮的小四儿。
梁凤英摇了摇头,选择偏过头去,不看那边糟心的小儿子。
到了中午,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有了要停的趋势。
刚把饭做好,陆永川也满脚泥泞地回来了。
“开会说什么了?”梁凤英上前去接下他的蓑衣,却看见他微微皱着的眉。
几个孩子闻声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对上全家好奇的视线,陆永川宣布了一个大消息:“今年有知青要分配到咱们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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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村长你说啥?”
一吃过饭,陆永川就顾不得休息,和村长郭丰收一起趁着雨停,在村子里通知了这件事。
大家对于这件事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震惊又稀奇,没有他们这偏僻的犄角旮旯还会有知青来。
前两年听说其他地方的大村子,还有一些林场那边会有知青,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这边会来知青,还是蛮好奇的。
“来咱这嘎达干啥?”有人不解,实在不理解那些往这里跑的城里人。
“其他村子也来知青吗?”
“啥时候到?”
“诶?他们来了住哪啊?”
郭丰收看向陆永川,陆永川轻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人城里的知青是接受号召,下乡建设农村的。上面通知了,今年每个村子都会分配五到六个知青,通知大家,也是商量一下,在村部这边的空地给建个土房子,盘个炕。”
底下人一静,倒是没说什么。
但有人还是问了关键的问题,“住的地方好说,大家搭把手就收拾出来了,吃的呢?”
这个时候青黄不接,地里的粮食才刚刚种下去不久,离收获还远着呢。
各家用工分挣到的血汗粮食,是绝不会轻易拿出来分给别人的。
郭丰收敲了敲自己的烟袋子,“以后人知青来了,也算是咱村里的,吃住都在村子里。不过他们今年刚来,上面说每人都有一些补贴,剩下的村里也会提前给他们支取一些粮食,然后用工分还就行。”
解决了大家心中的疑问,就没有人再说什么。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各家都出壮劳力,帮忙在人来之前把房子和火炕盖出来。
幸好这会儿不是冬天,否则,没有收拾出房子和火炕能把人冻死。
所以,别看才刚忙完农忙,大家还是都出来搭把手了。
这个时候盖的房子大多都是用土坯砖,各家日常都存放了一些土坯,这会儿直接搬来用,不用再提前晒了。
商量好细节,规划了一块给知青住的地方之后,大家就等明儿天彻底晴了之后开始动工。
这一场雨过后,太阳一出,天气竟然有了明显的回暖,早晚都没那么凉了。
团崽刚出门玩儿没多久,就热得脱掉了外面的小棉马甲。
刚和小四儿一起跑到老宅,一进院子,团崽就闻到了一股子熬煮的中药味儿。
老爷子正趁着天晴,将前两天采下来的药收拾晾晒起来,看到孩子们来了,立马招手,“快来。”
团崽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了过去,“爷爷!”
上次听到爷爷这个语气的时候,她喝到了甜甜的蜂蜜,吃到了香甜的花生米。
小四儿却看到院子里的药罐子,小鼻子一皱,就要甩开手跑走,可手却被团崽抓得紧紧的,她一拽,不得不跟着她一起上前。
老爷子笑呵呵地起身,“来得正好。”
说着,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又让他们张开嘴巴看了看。
小四儿已经很有经验了,他知道躲不开,只连连摇头,“爷爷,我没有生病。”
老爷子却象是没听到一样,“来都来了,爷爷这里熬了预防感冒的草药,你俩一人喝一碗再走。”
小四儿皱着鼻子就要瘪嘴哭,他最讨厌喝苦苦的药了。
却突然听到门外正有人招呼,“陆老爷子,您在家吗?”
“诶,进来吧。”
来人是个抱着小孩儿的妇人,团崽一看,那小女孩跟她差不多大,却蔫嗒嗒地趴在她妈妈肩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孩子生病来找药的,她连忙牵着团崽和小四儿的手去堂屋,顺手从炉子上的锅里舀了两碗褐色的药汁端进来。
“喝吧。”
团崽和小四儿看着碗里可怕的、好象正在冒着苦涩和怪味儿的药汁子都有些不想喝。
老太太一叹:“前两天下雨降温,容易感冒,你爷爷特意给你们煮的,喝了就不会象门外的那个小姑娘一样生病了。”
“你看,生病了多难受啊?”
团崽听完,连连点头,说着就捧着碗吹了吹,等不那么烫了就开始喝。
一口下去满嘴的苦涩,但很快又有一种清凉和其他复杂的滋味蔓延开来。
团崽屏着一口气,“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全喝完了。
小四儿渐渐瞪大眼睛,想要瘪嘴哭的时候,直接看傻了。
“不苦吗?”小四儿凑过去看了看团崽干净的碗。
团崽点了点头,“生病太难受了,我会乖乖喝药的。长生,你不敢喝吗?”
老太太跟着团崽一齐看向小四儿。
小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