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战与蒋安澜说了许久,这才离去。
离去前还特意再叮嘱,不要晚上出去溜达,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少给公主惹点麻烦。
蒋安澜在贺战离去之后,还是没听警告出了门。
端王府的夜很静,但蒋安澜刚翻墙进去,就被人给发现了。
这一点,他并不意外,毕竟在定州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贺战身边的那位五哥。
“驸马爷,夜闯端王府,想做什么?”
几名护卫把蒋安澜给围在中间,蒋安澜缓缓举起双手,“蒋安澜求见王妃。”
“驸马,这么晚求见王妃,合适吗?”
从回廊里走出一人来,蒋安澜转过头去,就看到刚刚下了台阶的五哥。
“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可以明天一早来,走正门。”
五哥陪着贺战在定州有些日子,对蒋安澜的性子有所了解,他能这么说,就敢这么做。
“驸马,若是为了四公主的事,还是请回吧。王妃帮不上忙。”
“不为四公主,为了贺大人。”
五哥狐疑地看着蒋安澜,“驸马,贺大人即将去定州赴任,你们以后”
“五哥,这件事,你做不了主。”蒋安澜打断了他的话。
五哥看了蒋安澜片刻,想到他在长鲸岛上对楚听云做的事,知道这是位下得了狠手的人,只得道:“驸马请稍候。”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五哥回来了,然后请了蒋安澜去书房。
端王妃迈步进来时,蒋安澜赶紧行了礼,“蒋安澜见过王妃!”
端王妃瞥了他一眼,缓缓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蒋安澜,你想说什么?”
蒋安澜上前两步,“四公主如今在大理寺的监狱里受苦,晚辈心疼妻子,想请王妃搭把手。”
端王妃懒懒地牵了一下衣角,“你应该去求皇后,不是夜闯我端王府。那丫头的事我帮不了。早就提醒过她,这里是京城,她上窜下跳,锋芒太露,早晚得有教训。”
“王妃要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也应该给贺大人一个教训。”
端王妃本也没把蒋安澜放在眼里,听他这样说,冷眼扫了过来,“蒋安澜,不要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想拿战儿威胁我,你最好掂一掂自己的轻重?”
“王妃,我无诏回京,可视同谋反,这样的大罪我都不怕,轻重算什么?我能拿蒋家三族的人命来换,王妃可舍得贺家没了香火?”
“你敢!”端王妃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我敢!”蒋安澜给了对方一个无比笃定的眼神。
“王妃,既然话说到这里,我就不妨再说明白一点。贺战跟楚听云那点事,你应该也听五哥说了。如果我把这些事都去跟皇上说了,皇上会怎么想?”
端王妃以为他有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淡淡笑了一声。
“蒋安澜,放走楚听云,你也有份。而那方正信,可是你让楚听云去杀的。真要论起来,你自己也跑不掉。
战儿有端王府撑腰,最多就是罢官。而你蒋安澜有什么?有人替你说话吗?”
端王妃给了他一记眼神,仿佛在说: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还敢来威胁我。
蒋安澜却没有半分惧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老王妃,“王妃,如果只是楚听云这点事,皇上确实不会把贺战怎么样。
但你派去的那个护卫五哥,不该拿方正信府里的东西。拿了,不上交,皇上若是知道了,能怎么想?
侄孙与海寇头子的女儿不清不楚,端王府的护卫还深夜潜到犯官府里找东西,皇上是不是有理由相信京城的官员里,与海寇勾结的是端王府呢?
毕竟,公主出嫁遇袭的案子,已经确定是海寇与大乾官员勾结所为,这可是贺大人亲自定的案。
定州的官手可伸不到那么长,还不能在京城从公主出嫁的马车就开始动手。但你端王府可以。
这里边,可还牵扯到吴王,涉及到争储。皇上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端王府有想抚持上位的皇子呢?
或者说,你端王府是自己想坐那个位置,故意挑起争端。”
老王妃这回倒是没有急于反驳。
如果说让贺战去定州查案,是姚家的意思。
那让贺战去定州做知府,就是皇帝对端王府的试探。
云琅有一点是说得没错,端王府很难置身事外。
“蒋安澜,你独自一人来我府里,就不怕有来无回?”片刻之后,带了些杀机的话,才从端王妃的嘴里出来。
“王妃,晚辈虽是年轻,但还不至于蠢到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夜闯端王府。王妃想要我的命,也可以尽管一试。”
久经沙场的人天然有种临危不乱的气度,而且蒋安澜在战场上本也不是什么善茬,杀伐果决。
一次又一次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天然地也不把别人的威胁放在眼里,哪怕此刻他只身一人。
“蒋安澜,你知道你这样做,以后会怎么样吗?”
老王妃也是经历几十年风雨的人,还没被人这样威胁过,杀心已起,但到底有太多顾忌。
蒋安澜倒也坦然。
“得罪了端王府,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但那又如何?
既然王妃派的护卫能从犯官家里拿走某些重要的物件,谁又敢说,王妃就没有掺和别的事呢。
比如,让公主下狱,让吴王死在京城。”
端王妃倒确实没想让吴王死,只是他不确定蒋安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那般说。
眼前这人,是个鱼死网破的性子,她身后可是有一大家子,而且还有燕州那边的事。
谋算了一辈子的人,到了这把年纪,反倒让一个武夫给拿捏住了。
老王妃心里当然不舒服,但她的语气到底是软了些。
“皇上也不会要云琅的命,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是,晚辈也知道,皇上不会要公主的命。但我舍不得公主受苦,我想要让她出来。”
端王妃笑了一声,“想不到,你倒是个痴情种!”
“谢叔祖母夸奖!”
蒋安澜躬身行礼,而刚才那副犯浑的模样,已然收起来。
“晚辈的意思是,最好这两日就能带公主回定州,有劳叔祖母多费心了。正好,贺大人也将去定州赴任,能同行更好。”
“蒋安澜,我可不是神仙。就算我是神仙,也从没见过连点供品都不拿,就来许愿的。”
“我的供品叔祖母当是喜欢的。日后贺大人在定州,晚辈当护贺大人无虞,也定然看着贺大人,不让他跟不相干的人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