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打的溃不成军,狼狈不堪,落下一身难以治愈的病痛,如今不掀起腥风血雨,报仇雪恨,怎么是他沈书翊的做派。
毕竟,当年的程家无一人对不起他,他都能为了一己私欲,将程家害的家破人亡。
四年前吃了那样的败仗,只要他沈书翊没死,就不会善罢甘休。
谢昭白淡声:“所以你也认为,姐姐今日会跟他一起。”
陆危止掌心攥紧,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平静道:“不在一起,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躲在暗处这么久,终是敢露面了。
能在他们二人的联合搜查中躲这么久,陆危止早已经疑心他沈书翊是变成了老鼠,专门躲在暗处恶心人。
二人的交谈声里,楼下的噪杂声更盛。
被保镖簇拥着的男人拄着定制的黑金拐杖,一身浅色休闲装出现在记者面前。
所有媒体都想要抢到第一个提问的机会,但显然对方没有要在此处接受采访的意思。
卡斯徐徐摘下墨镜,露出那张俊美削瘦的面庞,比之四年前的变化并为到翻天覆地的地步,但最直观的便是儒雅的气质里增添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只是这份阴冷又因身体不好被病气恰到好处的掩盖为病弱。
世人相似者众,“沈书翊”又早已经“死亡”,是以,就算当人群中有人记忆里奇佳的觉得眼前这位卡斯有些眼熟,也没人轻易敢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将他跟罪犯沈书翊关联在一起。
身份足够高,能带来的利益足够重,所以的疑点也都被默契的隐藏。
陆危止居高临下的睨着沈书翊,抬手召唤陆贰间,在他身边看到了带着墨镜,戴着鸭舌帽,黑发垂落,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女人。
只刹那间的视线定格,陆危止紧握的掌心便攥的更紧了两分。
“是她……”
谢昭白也看到了站在沈书翊身旁的程向安。
她方才被沈书翊和身旁的保镖遮挡住,这才阻碍住了陆危止和谢昭白的视线。
陆危止和谢昭白同时抬脚朝楼下走,所以只有陆贰看到在被记者们围着的程向安主动伸出手挽住了……沈书翊的胳膊。
陆贰瞳孔蓦然紧缩,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此刻的程向安就宛如沉浸在爱意里的小女孩儿,对沈书翊满眼爱慕和依赖。
“卡斯先生,这位是……”
记者的镜头对焦上沈书翊身旁的程向安。
沈书翊温柔的握着程向安的手,含笑道:“我的爱人。”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无声的佐证了他的话语。
记者的闪光灯不停闪烁,站在最后排的记者听到身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人数听动静还不少,她疑惑的回头,就看到黑压压的来了一群保镖,已经将现场给围了起来。
动静弄的太大,以至于原本只是维持秩序的机场工作人员措手不及。
而为首的赫然就是——
陆危止和谢昭白。
一时间,记者们竟是不知道是先拍摄卡斯先生和他的爱人,还是应该先拍摄陆危止和谢昭白。
沈书翊微笑看着出现的陆危止和谢昭白二人,一手撑在拐杖上,一手温柔的搂在程向安的腰间。
陆危止阴鸷的眸子盯看着沈书翊放在程向安腰间的手,脖颈微侧,下一瞬,长腿一抬就朝伸出去踢去。
没人想到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就是站在他身旁的谢昭白都愣了一下。
可陆危止这人向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他恨不能一脚过去就将沈书翊踢散架,在沈书翊躲闪,保镖和机场安全员阻拦的那瞬,陆危止已经将程向安拉到了跟前。
陆贰恰如其分的带着人上前,将二人护在身后,黑衣如同黑色的屏障,隔绝。
陆危止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程向安,确定她没受伤后,便忽的用力将他抱在怀中,他的臂膀结实可靠,如同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想我了没有?”
陆危止哑声问出这句。
沈书翊拄着拐杖,避开了身旁人的搀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相拥的二人,“咳咳”他掌心握拳虚虚抵在唇边,似乎是被气到,又似乎只是身体不好。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陆危止抱着程向安,所有的防备和抵御姿态都是对外,他对于怀中的女人没有任何的疑心。
“噗呲——”
直到,一把匕首,在他满心的欢喜中,捅入他的身体。
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肉,划开骨血,在他的不解和震惊中,接连捅了两刀。
他宽大的外衣遮挡住程向安捅刀的动作。
直到,鲜血滴落地面,汇成殷红的刺眼。
谢昭白是最先察觉到不对的,他微微皱眉。
距离最近的一名记者看到血后,立即惊呼一声,“杀……杀人了!”
程向安捅刀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此刻却好像被惊呼声吓到,握着匕首的手一直在抖。
“哐当”带血的匕首掉落在地。
无数的摄像头纷纷拍摄下这一幕,现场忽的陷入一片嘈杂混乱。
陆危止捂住伤口的位置,鲜血依旧顺着他的指缝溢出。
陆贰:“陆爷!”
陆危止推开陆贰的手,看着呆愣住的程向安,大掌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小千金,你怎么了?”
刚一见面,就送他这样的大礼?
程向安颤抖的手被他握住,她墨镜下的漂亮眸子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下一秒忽然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老公……”
“老公……”
她像是个无措的孩子,在人群中试图去寻找让她安全的那道身影。
沈书翊安抚的将她抱在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徐徐缓缓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兽。
“抱歉,我妻子精神状态不太好,如果感受到危险,会有攻击性行为。”
“这位先生方才的行为,吓到她了。”
沈书翊出具了程向安的病例,表明她的无辜。
陆危止下颌紧绷,冷声:“沈书翊,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昭白凝眸:“你用药物控制了她……不,你把她逼疯了?!”
陆贰听到谢昭白的猜测,震惊不已。
现场的媒体今日前来本只是为了捕捉到卡斯落地四方城的画面,谁都未曾想到这足够屠榜的热搜一个接一个的送上门。
快门快要按出火星子。
唯恐自己一秒钟的分神,就会错过关键性的热点。
沈书翊微笑建议陆危止先去医院,“我妻子前些年发生些意外,这才造成她察觉到危险时会有攻击行为,这位先生的医药费可以找我的助理报销,我妻子累了,先走一步。”
说着,他便握着程向安的手:“没事了,我们走吧。”
程向安温顺的像是只小羊羔,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听从。
在外人看起来,这或许是两人感情好的展现,可无论是谢昭白还是陆危止都知道,这不是她原本的性子。
谢昭白:“她不像是演的。”
陆危止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更不能让程向安跟沈书翊走。
“小千金,意意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跟在沈书翊身边乖顺如同个假人一样的程向安忽然顿了下,大大的墨镜遮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人无法轻易通过墨镜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程向安终于开口:“意意……是谁?”
为什么她会这么熟悉。
陆危止的疑问得到了判断,他捂着伤口看着沈书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沈书翊面色如常。
陆危止只想带程向安走,“跟我走,意意是你的女儿,她在家里等你。”
程向安透过墨镜看着面前这个被她捅了两刀还在流血的男人,他伤的这样重,但是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却没有任何的怨恨。
她疑惑又不解,心中想要靠近,可是脑中却有一道声音一再告诉她:
只有她身边的丈夫才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眼前这个叫做陆危止的男人会很伤害她,她见到了就要远离……
“老公……”
程向安挽住沈书翊的胳膊,她心里闷闷的有些不舒服,急于想要脱离现在的这个环境。
陆危止看着程向安躲在沈书翊身边的画面,碍眼至极,想要直接抢人。
谢昭白手按在陆危止肩上,“我给你断后。”
在这件事情上,谢昭白也要分上一杯羹。
陆危止眯了眯眸子:“陆贰——”
“穗穗,他们都想要把你从我身边离开,你告诉他们,你愿意吗?”
面对两人的威胁,沈书翊面不改色的温声询问程向安。
声音里不见任何担忧,有的只是对这件事情运筹帷幄的掌控。
程向安咬了咬唇,抱着他胳膊的手更收紧了,“我不要离开你……”
似乎是生怕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丢下自己,程向安摘下墨镜丢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墨镜摘下,记者拍照的动作更急切的几分。
她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像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莹润透亮,梨花带雨在这一刻有了最具体的形象。
陆危止和谢昭白看着程向安的样子,却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这张脸……
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变了。
却好像由里到外都不一样了。
没有了艳绝美貌带来的攻击性和棱角,现在的程向安更……像是清冷不沾染凡尘的仙女……
这股奇妙的感觉,未曾见过程家小姐的谢昭白只觉得陌生。
可陆危止却是浑身一震。
如果当年的程家没有家破人亡,金枝玉叶的程家小姐,被称作神明少女的程向安,原本该成长为的模样,应该就是此刻这般。
陆危止喉咙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对上此刻程向安惊惧如小鹿一般的眸子。
“疼吗?”
陆危止看着程向安,低声问她:“疼不疼?”
调整面部会疼,修复有过之而不及,所以程向安回到程家后,一直没有再去动这张脸。
陆危止也从未想过让她去做复原。
但现在——
四目相对,程向安看不懂他眼中的疼惜是为了什么,却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奇怪的感觉。
他没有说哪里疼,她却猜到了。
沈书翊按住程向安的手,“穗穗,怎么了?”
程向安的注意力被从陆危止身上扯回,她轻声问:“我好像……见过他……”
沈书翊温柔的对她笑,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他说:“穗穗,你第一次来,不可能见过他,不是吗?”
他的话,如同指令,修复她妄图疯长的自我。
程向安看着沈书翊,再乖顺不过的点头。
谢昭白眯着眸子,“姐姐,你的家人呢?”
挑拨离间容易起到相反的结果,作为四年前纷争的亲历者,谢昭白精准的知道程向安心中最重要的是家人。
这种在意刻入骨髓,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消弭。
全身心信赖沈书翊的程向安缓缓望过来:“……家人?”
谢昭白微笑:“你爸妈还有……”
“够了。”
沈书翊蓦然出声打断了谢昭白后面的话。
他方才始终淡然,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泰然,此刻却变了脸色。
“程向安,你爸妈和哥哥都死在这个人手上。”陆危止指着沈书翊:“他是害你家破人亡的凶手,你当真都忘记了……”
程向安的头忽然变得好疼,她用手按着又捶打,想要驱散痛苦,可陆危止的话却始终敲击在她脑海。
沈书翊扶住她,脸色微变,在她控制不住的痛苦里,从怀中掏了颗药喂给她。
前一秒还在痛苦呻吟的程向安忽然间就安静下来,脑袋靠在沈书翊怀中,顷刻间就没有了意识。
陆危止亲眼目睹这一幕,掌心紧握,“沈书翊,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沈书翊面色微凉,看着陆危止逐渐苍白起的脸色,丢给他一张银行卡:“这是我妻子补偿的医药费。”
银行卡甩在陆危止身上,又滚落在地。
陆危止神情森寒。
众目睽睽之下,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直到——
闻讯匆匆赶来的数名政府工作人员,才强行暂时结束这场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