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笋笑得直打跌,玄真子面如死灰。
两人周身萦绕的浓郁蒜香,在这废墟厨房里经久不散,仿佛给空气都镀上了一层无形的、辛辣的屏障。
“一世清名……哈哈……扫地的,你的清名……是蒜香味的!”
玉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指着玄真子,上气不接下气。
玄真子闭目,试图以《清净经》净化自身,奈何经文念出,仿佛都带上了醋溜的酸气。
他深吸一口气,结果被那霸道蒜味呛得轻咳起来,最后竟又忍不住打了个细小的嗝,脸色顿时更黑了一层。
然而,轻松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
厨房外,那令人牙酸的鳞片摩擦声和低吼声,去而复返!
而且,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焦躁!
玉笋止住笑,凑到门缝再看,心头一跳。
只见礁石岸边,之前被熏跑的腐鳞豺不仅回来了,数量还多了近一倍!
足足有十五六头!
它们似乎学乖了,不再贸然靠近,而是围成一个半圆,猩红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残忍而狡黠的光,死死锁定着厨房。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腥臊与腐烂的气息,与厨房内的蒜香分庭抗礼。
“它们……好像不怕了?”
玉笋缩回头,压低声音。
玄真子眉头紧锁,感应着门外那股凝聚不散的凶煞之气:“非是不怕,而是在适应,或在等待药力消散。”
蒜魄丸的药效虽烈,终究有时限。
一旦这“生化防护”失效,面对十几头腐鳞豺的围攻,以他们二人如今的状态,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
再吃几颗?”
玉笋说着就要去掏那紫砂罐。
“不可!”
玄真子连忙制止,“是药三分毒,此物性烈,过量服食,恐灼伤经脉,适得其反。”
他可不想没被豺狼咬死,先因为打嗝打得经脉尽断而亡。
“那总不能干等着它们冲进来吧?”
玉笋急了,右臂的冰火隐患似乎也因情绪波动而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同息效应” 再次显现其不讲道理的一面。
玉笋右臂的灼痛,清晰地传递到了玄真子相应的位置。
而玄真子因试图调息压制蒜丸药力而有些紊乱的内息,也让玉笋感觉一阵莫名的气短心悸。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适与……一丝灵光。
“扫地的,”玉笋眼睛猛地亮起,“它们怕的是咱们这‘味儿’,对不对?”
玄真子颔首。
“那这‘味儿’,说到底,不就是那蒜丸的药力化出来的气吗?”
玉笋的思路简单直接,“咱们能不能……别光等着打嗝散味儿?
主动把它……放出去?”
“放出?”
玄真子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将体内郁积的蒜丸药力,如同真气一般主动逼出体外,形成持续的气场?
这想法堪称离经叛道!
谁家斗法是用蒜味护体的?
!
可眼下,这似乎又是唯一可行的、成本最低的办法。
“试试?”
玉笋跃跃欲试。
玄真子看着门外越聚越多、蠢蠢欲动的腐鳞豺,把心一横,点了点头。
两人也顾不得什么姿势雅观了,就在这废墟中面对面盘坐。
玉笋伸出完好的左手,玄真子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掌心相对。
“怎么弄?”
玉笋问。
“想象……将体内那股灼热之气,逼至掌心。”
玄真子引导着,他自己也在摸索。
玉笋闭上眼,努力回想刚才吃蒜丸的感觉,那股暖流,那打嗝的冲动……然后试着将它们“推”向手掌。
起初毫无章法,两人只觉得掌心发热,却无甚异状。
门外的腐鳞豺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低吼着缓缓逼近。
“不行啊!
它们要过来了!”
玉笋急道。
“静心!
意随气走,非是蛮力!”
玄真子低喝,他强忍着这种“运功逼出蒜味”的荒诞感,以道门导引之术,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体内那躁动的药力,将其缓缓导向掌心。
玉笋有样学样,不再胡冲乱撞,而是静下心来,感受体内那股独特的“气”。
渐渐地,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丝丝极其淡薄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浅褐色气息,开始从两人相对的掌缘丝丝缕缕地渗出,如同蒸腾的水汽。
这气息一出,空气中那原本只是自然散发的蒜香醋味,陡然变得浓郁、集中,且带上了某种主动的侵略性!
门外,最先靠近的两头腐鳞豺猛地停下脚步,鼻腔剧烈翕动,发出惊恐的呜咽,连连后退!
有效!
两人精神大振,更加专注地引导着体内的“蒜魄药气”。
那浅褐色的气息越来越浓,不再是无序散发,而是在两人掌心之间汇聚、盘旋,隐隐形成了一圈不断旋转的、带着辛辣气息的气旋!
气旋边缘,空气都微微扭曲,仿佛被那霸道的“味道”所灼烧!
“嘿!
成了!”
玉笋兴奋不已。
就在这时,那头体型最大的腐鳞豺头领似乎被彻底激怒,或是觉得受到了挑衅,它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全身鳞片倒竖,后腿猛蹬地面,化作一道暗沉的利箭,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直扑木门!
“来了!”
玄真子瞳孔一缩。
几乎是本能反应,两人心意相通(主要是被同息效应强行连通),四掌同时向前一推!
那盘旋的、浅褐色的蒜香气旋,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推出,脱离两人掌心,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郁酸辣气息的波纹,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破旧的木门,迎头撞上了飞扑而来的腐鳞豺头领!
“嗷——呜——!”
那腐鳞豺头领身在半空,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极端刺激气味的墙壁,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仿佛不是被力量击中,而是被那浓缩的“味道”直接灌入了灵魂!
它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礁石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竟是直接被熏晕了过去!
其他腐鳞豺见状,彻底丧失了勇气,发出惊恐的吠叫,夹着尾巴,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厨房内,玉笋和玄真子看着那被“蒜波”轰出一个大洞、边缘还散发着袅袅蒜香的木门,以及门外那只昏迷不醒、偶尔还抽搐一下的豺狼头领,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玉笋才喃喃开口:“咱们这算不算……自创了一门神通?”
她挠了挠头,努力想了个名字:“就叫……‘苦寒蒜煞掌’?”
玄真子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实在无法将“神通”、“掌法”这等词汇与刚才那驱敌的方式联系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感受着体内因逼出药力而微微空虚的感觉,以及那依旧萦绕不散的蒜味,淡淡道: “叫‘蒜波’便可。”
还掌法?
他丢不起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