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没再搭理陈溪，径直走到茶几旁。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一支硃砂笔。
笔走龙蛇，一道繁复的安魂符转瞬即成。
她将符纸点燃，看着它化为一捧灰烬落入早已准备好的清水碗中。
“拿去给你儿子喂下。”
马小玲端着碗，递给一旁焦急等待的叶知航老婆。
“哎，好，好！”
叶知航老婆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和叶知航一起进了卧室。
做完这一切，马小玲才转过身，径直走到陈溪面前。
她伸出手，面无表情。
“拿来。”
“什么？”
陈溪揣着兜，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别跟我装蒜！把支票给我！”
马小玲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免得被卧室里的人听见。
“不给。”
陈溪的回答简单干脆，捂着口袋的手又紧了紧。
“这是我的血汗钱，我拿小命换来的！”
“陈溪！”
马小玲气得想跺脚。
“我跟你说，叶飞是我同学，我救他是应该的，这钱不能要！”
“那是你的同学，又不是我的。”
陈溪撇了撇嘴。
“再说了，刚才那玩意儿要夺舍的是你，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的可是我，我胸口现在还疼呢！这八十万，买我一条命，不过分吧？”
马小玲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
她放缓了语气，开始晓之以理。
“算我欠你的行不行？”
“当年在学校，因为我，他被全校的人嘲笑了整整两年。”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这次救他，就算两清了，我们不能再要他的钱。
陈溪听完，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马小玲，眼神异常坚定。
“那是你的‘两清’，不是我的。”
“我跟他非亲非故，我只知道，我刚才差点就没了。”
“这钱，我必须收，你要是过意不去，回头把你那份还给他就行了。”
“你！”
马小玲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傢伙的歪理怎么就这么多！
她眼珠一转，决定换个策略。
“行，我们是搭档，见者有份。”
“这八十万，我给你十万抽成，剩下的还给人家，这总行了吧？”
“十万？”
陈溪笑了。
“马大师，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告诉你，今天这钱，少一分都不行！”
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
马小玲正要发作，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飞飞！飞飞你怎么了！”
叶知航夫妇惊慌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马小玲和陈溪对视一眼，也顾不上争吵，快步冲了进去。
只见叶飞躺在床上，正弓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脸色涨得通红。
紧接着，“哇”地一下，他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水。
那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把床边的地毯都染黑了一片。
“啊！这是什么啊！”
叶知航老婆吓得脸都白了。
“别担心，是好事。”
马小玲上前一步，沉声解释道。
“这是他体内的污秽之物，被符水逼出来了，吐出来就好了。
叶飞吐完那口黑水，咳嗽声渐渐平息。
他软软地倒在床上，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马小玲的脸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还没等发出声音，他就眼皮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飞飞！”
叶知航夫妇又是一阵惊呼。
“没事，他只是太虚弱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能醒了。”
马小玲安慰道。
她又叮嘱了一句。
“记住我之前说的，多买点温补的药材给他调理身体，千万别用大补的东西。”
“好好好，我们记住了，太感谢您了马大师！”
叶知航连连点头，感激涕零。
“马大师，陈小哥，等飞飞好了，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不必了。”
马小玲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陈溪。
“我们该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陈溪冲着叶知航夫妇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海景壹号的大门。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海水的咸湿。
马小玲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对着陈溪伸出了手。
“现在可以把支票给我了吧？”
“不行。”
陈溪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这女人，手脚不干净，我怕你半路给我抢了。”
“你！”
马小玲气结。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样吧。”
陈溪想了想，说道。
“你先带我去银行，到了柜台，我当着银行职员的面给你，总行了吧？”
马小玲盯着他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算你狠。”
她拿这个滚刀肉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人打车来到最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
在陈溪的严密监视下，马小玲将那张八十万的支票存进了自己的账户。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陈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钱到账了。”
他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马小玲。
“说好的十万抽成，什么时候给我？”
“着什么急。”
马小玲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操作着机器。
“钱先放我这儿，我给你存着，等你以后娶老婆，我再给你。”
“不是吧大姐！”
陈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马小玲操作完毕，抽回自己的银行卡，转身就走。
她把哀嚎的陈溪一个人丢在银行门口，自己又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她才出来，手里多了一张汇款单，被她小心地收进了包里。
站在门口路灯下的陈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无奈和郁闷渐渐散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喂！走了！”
马小玲冲他喊道。
“干嘛去？”
陈溪跟了上去。
“请你吃大餐！庆祝我们发大财！”
马小玲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十几分钟后。
陈溪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麻辣烫，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你说的大餐？”
他指着那只比他脸还大的海碗，里面塞满了各种丸子和蔬菜。
“怎么，不爱吃？”
马小玲夹起一个牛肉丸，吹了吹，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是这家店的全牛宴麻辣烫，要么你自己回泡面。”
“我选麻辣烫。”
陈溪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想当年我刚到沪市，身上钱不够，就在这家店吃了一个月的麻辣烫。”
马小玲一边吃，一边回忆着。
“老板看我可怜，每次都给我多加两个丸子。”
“行了行了，别忆苦思甜了。”
陈溪打断了她的感慨。
“赶紧吃，吃完回家我还要带你打排位呢。”
他吃了几口，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那三十万的精神损失费，是不是也该有我一半？”
马小玲闻言，放下了筷子。
她擦了擦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们的初吻，都没了。”
“这笔精神损失费，就算我们两个扯平了，你有意见吗？”
陈溪一愣。
“等等，那怎么能一样呢？”
“我的初吻可是给了你，你那是被动接受，性质完全不同！”
“哦？”
马小玲挑了挑眉。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佔便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陈溪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
马小玲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得意地哼了一声。
“再说了，钱现在可在我手上。”
“我不给你，你能怎么办？”
陈溪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埋头苦吃。
“算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