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不欢而散。
叶夏开着车,车里的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
他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一眼后座。
马小玲双臂环胸,靠在窗边,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眼神冷得能掉出冰渣子。
而陈溪呢?
他正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短视频,时不时还发出“嘿嘿”的傻笑。
嘴里还念叨着:“这个主播有点东西,主打一个陪伴。”
一个冰山,一个火炉,偏偏要凑到一辆车里。
叶夏感觉自己的车都快被这两种极端气场给撕裂了。
“那个马小姐。”叶夏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要命的寂静。
“报酬的事,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两万块,您看”
马小玲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按合同办事。”
言下之意,两万块,一分不能少。
叶夏松了口气,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他又看向陈溪:“大师,那我们”
“我也是两万。”陈溪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过。
叶夏:“”
好傢夥,现在天师都是统一定价的吗?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要能把这事解决了,四万就四万吧。
车子很快驶入一片老旧的城区,最后在一栋孤零零的两层小楼前停下。
这栋楼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墙皮剥落,窗户黑洞洞的。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颗歪脖子老槐树在夜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心里发毛。
“就是这里了。”叶夏熄了火,脸色有些发白。
“两位大师,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车里等你们。”
说完,他把钥匙递了过去,自己却缩在驾驶座上,一副打死也不下车的样子。
陈溪和马小玲一前一后下了车。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阴气很重,是个有些年头的怨鬼。”
陈溪双手插兜,仰头打量着这栋小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马小玲哼了一声,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副造型奇特的黑色眼镜戴上。
透过镜片,她眼中的世界瞬间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整栋小楼都被浓郁的黑气包裹着,尤其是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黑气几乎凝如实质。
她心里微微一惊。
这小屁孩,居然不用法器就能看穿虚妄?
难道他真是个高人?
不,不可能!
肯定是蒙的!
“按照约定,子时到丑时归你,丑时之后归我。”马小玲收回目光,语气生硬地划分界限。
“谁先进去?”
“我先来。”陈溪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正好有点困了,进去找个地方睡一觉。”
马小玲被他这弔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差点心梗。
睡觉?
你当这是来度假村了吗?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最好别死在里面!”
陈溪懒得理她,拿着钥匙径直走向大门,咔嚓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腐朽气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陈溪却毫不在意,他径直走上二楼。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他一眼就锁定了那间阴气最重的卧室。
推开门,房间里的布置还停留在几十年前,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陈溪反手关上门,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喜剧电影,把声音开到最大。
“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冲淡了那份阴森。
他一边看电影,一边在房间里溜达,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卫生间。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又吨吨吨喝了一大瓶矿泉水。
做完这一切,他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感觉浑身舒坦。
眼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子时了。
陈溪走到床边,解开了裤腰带。
他绕着木床,仔仔细细地划了一个圈。
一股温热的液体浸入地板,淡淡的骚味开始在房间里瀰漫。
搞定!
陈溪拍了拍手,爬上床,盖好被子,在震耳欲聋的喜剧笑声中,安然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
子时,午夜十一点整。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一阵若有若无的幽怨女声,悄然在陈溪耳边响起。
“小哥你一个人吗”
“我好冷啊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那声音充满了诱惑,彷彿能勾走人的魂魄。
床上的陈溪翻了个身,砸了咂嘴,似乎睡得更香了。
那女声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小哥你看我美吗?”
一个穿着红衣,披头散发,舌头伸得老长的身影,缓缓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
正好吊在陈溪的脸前。
正是那只吊死鬼。
陈溪依旧毫无反应。
吊死鬼怒了。
自己好歹也是这栋楼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居然被一个人类无视得这么彻底?
它张开嘴,正要发出尖啸。
突然,陈溪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半点恐惧。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吊死鬼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愣。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不应该吓得屁滚尿流,然后被自己吸干阳气吗?
陈溪没理会它的错愕,伸手指了指窗外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看到那棵树了吗?”
吊死鬼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咔嚓!”
一道刺目的雷光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那棵老槐树的树榦上!
吊死鬼的鬼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看向陈溪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引动天雷?!
这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现在,能安静点了吗?”陈溪打了个哈欠,问道。
吊死鬼疯狂点头,它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滚一边去,别妨碍我睡觉。”陈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吊死鬼如蒙大赦,正准备缩回天花板。
“等等。”
陈溪忽然坐了起来。
吊死鬼的鬼体一僵。
陈溪盯着它,慢悠悠地说道:“把我吵醒,不给点精神损失费就想走?”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下床,一步步逼近。
“我觉得,还是把你打一顿比较解气。”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吊死鬼面前,对着它那虚幻的脸就是两拳。
砰!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揍在了吊死鬼的身上,打得它鬼影涣散,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楼下院子里。
马小玲靠在车门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都进去快一个小时了,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那小屁孩真的被鬼给吃了?
不行,她得进去看看。
倒不是关心他的死活,主要是要是他输了,自己赢了,那也得有个见证人啊!
这么想着,马小玲推开院门,悄悄摸进了小楼。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
她皱起好看的眉头,顺着味道上了二楼,最后停在了那间卧室门口。
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叫陈溪的小屁孩,正一拳一拳地揍着那只怨气冲天的吊死鬼,嘴里还振振有词。
“叫你吵我睡觉!”
“叫你装神弄鬼!”
“我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你挡得住吗?”
那只在资料里兇悍无比的吊死鬼,此刻像个沙包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马小玲彻底呆住了。
这是物理超度?
她又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再看到床边那一圈深色的水渍,瞬间明白了什么。
童子尿?!
用最古老,最阳刚,也最不讲究的办法布下了结界?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陈溪已经打累了。
他拍拍手,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吊死鬼,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滚吧。”
吊死鬼哪里还敢停留,化作一缕黑烟,就要逃窜。
“站住!”
一声清冷的呵斥响起。
马小玲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划着奇怪符号的黄色纸符。
她看着那吊死鬼,一脸的悲天悯人。
“孽障,你怨气深重,留在人间只会害人害己。
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早登极乐,也好过被他活活打死。”
吊死鬼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陈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
它化作一团黑气,主动飞向了马小玲。
马小玲嘴角微扬,将一张折好的纸质幸运星弹了出去。
幸运星在空中展开,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将黑气整个包裹了进去。
最后变成一颗黑色的星星,掉落在她手心。
“搞定。”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陈溪。
虽然你出了力,但最后收服这只鬼的人,是我!
所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她心情大好,甚至还从包里拿出湿巾和一小瓶除味剂。
仔仔细细地将地上的尿渍擦干淨,又喷了喷空气清新剂。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床边,在陈溪身边空着的位置,和衣躺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
陈溪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就看到马小玲正捏着他腰间的软肉,笑得一脸“和善”。
“醒了?睡得挺香啊。”
陈溪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
“你干嘛?”
马小玲松开手,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昨晚那只鬼,是我收服的。”
她晃了晃手里那颗黑色的幸运星。
“所以,赌局是我赢了。”
“还有,你用童子尿把叶总的房子弄脏了。
清洁费和精神损失费,我做主,从你那两万块报酬里扣一万块给我,没意见吧?”
陈溪眨了眨眼,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猛地坐起来,双眼放光地看着马小玲。
“你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有地方住了?”
马小玲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看着他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