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看着这群眼里冒着熊熊火焰的汉子,知道劝不动了。
来自大兴安岭的索伦兵,骨子里刻着雪原的倔强。
极寒的环境磨砺出的不仅是强健的体魄,更有一身宁折不弯的硬骨头。
几十艘船刚卸完汇喜城的难民,又匆匆驶向江东屯。
船板上的杂乱还没收拾,艄公们累得直打晃,可谁也不敢耽搁。
汇喜城的惨痛消息比船快。
等他们赶到时,屯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巴特尔一到,立刻又聚拢了二百多猎户。
算上原来的五十精兵,墨白手下突然有了三百多号人。
“校尉,就咱们这点人,这装备“
徐江看着这群彪悍的猎户直嘬牙花子。
他们虽然勇猛,可用的都是老掉牙的火铳,有的甚至只有猎弓。
墨白却盯着黄河口那条狭长的谷道出神。
七杀星君张奎的将略在脑海中翻涌,那些古老的战阵之术虽已过时,但统兵之道古今同理。
“谁说我们要硬拼?“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这山谷,就是给罗刹鬼准备的猎场。“
那日勒忧心族人,“可罗刹鬼的洋枪射程远、威力大“
“在这里我们要成为猎人,而不是官兵。下套子、放冷箭、打黑枪,怎么阴怎么来!“
他抓起一把土扬向谷口,“宰了这帮畜生为汇喜城枉死的乡亲们报仇!“
“报仇!”
那日勒想起惨死的族人就怒火冲天!
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墨白站在山坡上,眯眼看着远处腾起的烟尘。
罗刹的先锋部队正沿着谷道缓缓推进,锃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咻“响箭的声音顺着山风传到每个埋伏的猎人耳中。
巴特尔蹲在一棵歪脖子松后,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猎弓。
他身边趴着两个年轻猎手,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呼吸急促得像受惊的兔子。
巴特尔压低声音嘱咐,“记住,射完就换地方,像猎熊一样。“
两个年轻的猎手连连点头。
谷道里,罗刹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不耐烦地挥舞着马鞭。
“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江东屯!“
这时,尖锐的哨响划破山谷。
“咻——“
一支羽箭从岩缝中射出,精准地扎进他的喉咙。
他瞪大眼睛,捂着喷血的脖子栽下马背。
“敌袭!“
罗刹士兵慌乱作的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不停的放枪。
还没等他们找到袭击者,四面八方突然响起密集的土枪、猎弓声。
铁砂和弓箭从岩石后、树丛中、土坡上飞来,打得罗刹兵们乱了阵脚,四处逃窜
“散开!找掩护!“
副官刚喊完,就被一箭射穿了眼眶。
墨白站在山脊的阴影处,见十几个罗刹兵正躲到一棵粗壮老松后,手中的步枪不停击发。
“呜——“木哨响起。
山崖上的那日勒咧嘴一笑,抡起斧头劈向绷紧的绳索。
“咔嚓“一声,几块千斤巨石挣脱束缚,裹挟着碎石轰然坠落。
老松在重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连带着树后的惨叫声一同被碾碎在烟尘里。
谷道拐角处,徐江匍匐在灌木丛中。
他看着一队溃散的罗刹兵跌跌撞撞奔来,暴喝:“起!“
十几个达斡尔猎手同时跃出,猎刀狠厉的捅进他们身体。
刀刃入肉的闷响中,七八个猝不及防的罗刹兵惨叫着倒下,鲜血在黑土上洇成一片。
“杀!杀光他们!“
一个年轻猎手举着滴血的刀就要追,被徐江铁钳般的手抓住后领。
“别冲动!“
徐江指了指耳朵,低喝一声:“撤!“
挥手间和猎手们散入山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后跑来一大队罗刹士兵,刺刀雪亮。
罗刹援兵赶到时,只看到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名罗刹军官的手轻轻抚在手下因惊恐瞪大的双眼,让它们合上,安详的离开。
这场狩猎游戏的天平正在倾斜。
达斡尔人把整条山谷变成了死亡陷阱。
腐烂的落叶下藏着铁蒺藜。
看似稳固的岩石后连着滚木,每处阴影都可能飞出索命的箭矢。
罗刹士兵们心惊胆颤的端着步枪,草木皆兵。
“该死的黄皮猴子!“
少校一拳砸在树干上。身为野蛮民族的他们战术虽然糙,却从不缺少冲锋的勇气。
但是遇到这种无赖打法,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施展。
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的士气跌到冰点。
少校狠狠摔下军帽,气急败坏的发布命令:“撤退!给我撤退!“
墨白站在谷口俯瞰罗刹士兵狼狈退走的身影嘿嘿一笑,在这片山林里,祖祖辈辈狩猎的达斡尔人才是真正的主宰。
“干掉了八十三个!“那日勒兴奋地数着缴获的步枪。
墨白拿过步枪,不是空间里的莫辛—纳甘五发弹仓步枪,而是一种单发的步枪。
他撇撇嘴扔在一边。
那日勒宝贝的接住,“这可是罗刹鬼的伯丹步枪,能打出三四百米呢!”
墨白摇头笑了笑,“呵呵,一看这枪就知道他们不是主力部队。再来的话肯定不会是这样!”
那日勒专心的擦拭着步枪,那双粗糙的大手像是摸他老婆的身体般轻柔。
“我们听你的!”
墨白个人的勇武和指挥艺术让彪悍的达斡尔人彻底信服!
墨白抓起一把石子洒在地上,“接下来我们还用这个方法,三人一组分成一百个战斗小组,让罗刹鬼尝尝什么叫遍地烽火!“
那日勒和他的族人们都笑了,他们都喜欢这种战术。
也最擅长。
“这些步枪?”巴特尔舔舔嘴唇,眼巴巴的看向墨白。
“枪法准的人分了吧,迎接下场恶战!”
墨白手一挥便把这笔不菲的财富分了。
“嗷”
士兵们都欢呼起来。
侍卫营和猎人们立刻摆开架势比试起来。靶子绑在百步外的松树上,中靶的欢呼,脱靶的骂娘,热闹得像过年。
最终,十七名侍卫和七十个达斡尔猎手领到了新枪。
巴特尔把脸贴在冰凉的枪管上,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好婆娘都没这么香!“
众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