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看向娜塔莉亚，眼神复杂：“渡鸦，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的所有权限暂时冻结。你需要接受隔离审查。”
娜塔莉亚身体微微一颤，但她挺直了脊梁，冰蓝色的眼眸中重新凝聚起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我接受审查，夜枭。但我要求亲自参与调查，证明我的清白。”
“不行。”林志豪斩钉截铁地拒绝，“按照规定，你必须隔离。”
两名隶属于克劳斯直接指挥的内部安保队员无声地出现在指挥中心门口。
娜塔莉亚看着那两名队员，又深深看了一眼龙云和林志豪，什么也没说，主动走向门口。在经过龙云身边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小心……数据幽灵（data wraith）。”
然后，她便在那两名安保队员的“护送”下，离开了指挥中心。
“数据幽灵？”龙云心中一动，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术语。
娜塔莉亚被带走后，指挥中心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现在怎么办？”詹姆斯烦躁地抓了抓他的光头，“连渡鸦都……我们还能相信谁？”
“相信证据，相信我们的判断。”林志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旅鸽，继续深挖，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包括……我们所有人的访问记录。扳手，检查基地所有核心服务器的物理安全和日志备份系统，看看有没有未被发现的入侵痕迹。”
“明白。”
“交给我。”
约翰逊和皮埃尔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克劳斯对林志豪和龙云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到指挥室旁边的隔音会议室。
关上门，克劳斯直接说道：“渡鸦的事情，必须尽快查清。但‘伊甸’的坐标不能等。旅鸽和扳手需要集中精力破解坐标。内部调查……我需要你们暗中进行。”
林志豪点头：“我明白。幽灵，你有什么看法？”
龙云回想起娜塔莉亚离开时的话，沉声道：“渡鸦最后提醒我‘小心数据幽灵’。这不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无法明说。”
“数据幽灵……”克劳斯咀嚼着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一种极高明的黑客手段，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渗透技术。”
“内鬼就在我们中间，”林志豪眼神冰冷，“而且级别很高，能够接触到核心数据，并能巧妙地嫁祸给渡鸦。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传递情报，更是在瓦解我们内部的信任。”
“会是‘蜂巢’的人，还是‘创世派’的？”龙云问。
“都有可能。”克劳斯目光深邃，“甚至……可能是双方联手。记住，在巨大的利益和‘圣柜’代表的权力面前，任何联盟都是脆弱的，任何背叛都可能发生。”
他看向龙云和林志豪：“你们是灰烬的骨头和灵魂。我要你们在旅鸽和扳手破解坐标的同时，暗中调查内部。注意方式，不要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直接向我汇报。”
“明白。”龙云和林志豪同时应道。
离开会议室，龙云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叛徒如芒在背。这场战争，远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更加凶险。
他回到临时分配给自己的休息舱，并没有立刻躺下。背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的紧绷让他毫无睡意。他拿出那块在“蜂巢”地下据点找到的、未被完全销毁的芯片残片，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娜塔莉亚的警告，“数据幽灵”，内鬼的嫁祸，以及这枚来自敌对势力的芯片……这些线索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必须尽快理清头绪。不仅是为了娜塔莉亚的清白，更是为了整个“熔炉”和灰烬小队的生存。
他拿起一个简易的、物理隔离的万能表，开始尝试检测芯片残片可能残留的微弱信号。同时，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回忆着近期与基地内每一个核心成员的接触细节，试图找出任何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清洗，已经从外部，蔓延到了内部。
娜塔莉亚被内部安保队员带离指挥中心的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觉神经，余痛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震惊、愤怒，以及更深的、如同病毒般悄然扩散的不信任感。
“操！”詹姆斯最终没能忍住，又是一拳砸在控制台边缘，合金外壳发出沉闷的抗议，“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渡鸦她……”他想反驳，想怒骂，但屏幕上那些冰冷的、逻辑严密的访问记录和数据流像一道道铁栅，将他所有基于情感的辩驳都锁死在了喉咙里。
汉斯默默地从医疗箱里拿出镇静剂，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此刻，需要镇静的或许不是肉体，而是这个刚刚遭受内部重击的团队的灵魂。
皮埃尔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在虚拟键盘上蜷缩又松开，仿佛那些篡改日志的黑手下一刻就会从数据深渊中伸向他。陈云峰依旧抱着他的狙击步枪，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习惯于在远处锁定看得见的敌人，而这种隐藏在代码和权限背后的匕首，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玛利亚站在阴影里，刚才她提出的“替罪羊”假设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涟漪，却也让潭底的浑浊更加清晰。她的话将怀疑的种子撒向了更广的范围，此刻，指挥中心内的每一个人，包括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摆脱审视的目光。
林志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中抽离出来。他是酋长，是这支队伍的脊梁，此刻绝不能弯。
“旅鸽，”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制后的沙哑，“继续你的工作。我要你像梳头发一样，把基地最近三个月所有的网络访问记录、权限变动、甚至垃圾数据处理记录都过一遍！任何异常，哪怕再微小，我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