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那只穿着军靴的大脚，在陈默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气息，混杂着靴底的泥土腥味，扑面而来。
完了。
陈默的大脑被精神反噬的剧痛搅成一锅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那只脚，朝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一颗拳头大的石子，精准地砸在了虎哥下落的脚踝上。
“嗯？”
虎哥吃痛，脚下力道一偏。
他只感觉脚踝一麻，那原本足以踩爆西瓜的致命一脚，轨迹发生了微小的偏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军靴重重地踩在了陈默的左肩上！
“呃啊——！”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陈默的骨头上！
但这股纯粹的物理疼痛，却像一盆冰水，硬生生将他从精神反噬的混沌中浇醒了一瞬！
他活下来了！
头还在，只是肩膀……好像废了。
“妈的！”
虎哥勃然大怒。
他收回脚，看都没看地上如死狗般的陈默，而是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盯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不远处，那个被他们打得半死的少年李三，正用唯一能动弹的右手撑着地，半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身前，还有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子。
显然，刚才那救命的一下，是他干的。
“你个小杂种，找死！”
虎哥彻底被激怒了。
被一个e级的小子耍了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快死的废物，都敢在自己头上动土？
他此刻只想杀人！
“弄死他！”
虎哥怒吼一声，率先朝着李三冲了过去。
那黄毛和另一个壮汉也反应过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一左一右包抄上去。
在他们看来，地上的陈默已经是个废人，不足为惧。
先解决这个不知死活的李三，再回来慢慢炮制那个装神弄鬼的小子也不迟！
机会！
看着三个悍然转身，将后背完全暴露给自己的敌人，陈默那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瞬间凝聚！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精神反噬的余波还在脑中嗡嗡作响，像几千只苍蝇在开派对。左肩的剧痛更是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他强忍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用仅存的理智疯狂分析。
不能再用复杂的诅咒！
必须简单！
必须符合逻辑！
必须一击奏效！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因打斗而变得坑洼不平的乱石，又扫过那三个气势汹汹冲向李三的背影。
有了！
陈默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语，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蕴含着他所有的希望。
“在这种乱石地上跑那么快，脚下不稳，是要摔个狗吃屎的。”
这一次，没有漫长的判定，没有华丽的特效。
那个冲在最前面的黄毛，只感觉脚底一滑，像是踩在了一块涂满黄油的鹅卵石上。
“哎哟卧槽！”
他怪叫一声，脚踝发出“嘎”的一声脆响，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以一个极其标准的“狗吃屎”姿势，狠狠地扑倒在地，门牙当场就磕飞了一颗。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壮汉，压根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
他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在了黄毛的后腰上，然后被结结实实地绊倒在地，两人滚成了一团葫芦。
一时间，惨叫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唯一停下脚步的，只有实力最强的虎哥。
他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两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猪队友，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这……这他妈也行？
【天赋发动成功！影响目标：黄毛、壮汉，造成影响：轻微（失去平衡）。
【获得真实点数：4点。
成了！
陈默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是一片冰冷。
他咬着牙，用完好的右手撑着地，一点一点，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每动一下，左肩的碎骨就摩擦着血肉，带来一阵阵让他几欲昏厥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滚地葫芦，而是死死地盯住了虎哥。
虎哥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是傻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对是诡计！
这个小子，有古怪！他的能力，绝对不是什么f级！
一种未知的恐惧，开始在他心底蔓延。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虎哥色厉内荏地吼道，脚步却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陈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右手，缓缓地从腰间的战术包里，抽出了那把在“老兵杂货铺”买来的军用匕首。
锋利的刀刃，在荒野灰暗的天光下，泛着森然的寒芒。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衫。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一头濒死的孤狼。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你想干什么？”
虎哥看着那把匕首，又看了看陈默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心头一颤。
他第一次，从一个e级初期的菜鸟身上，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个小子，就是个怪物！
“虎……虎哥，救我！我脚崴了！”
“我……我的腿好像断了！”
地上的黄毛和壮汉还在鬼哭狼嚎。
而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李三，此刻也挣扎着抬起头，满眼震惊地看着那个持刀对峙的少年。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怎么敢一个人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猎人？
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荒野的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沙尘，带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陈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握着匕首，拖着一条废掉的胳膊，一步一步，朝着已经心生退意的虎哥，缓缓走去。
“现在，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