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瑜服下朝堂秘宝“破障清心丹”的刹那，手臂上蠕动的黑色蛊虫突然僵直，随即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
伤口处的紫黑毒素如潮水退去，重新渗出鲜红的血珠。
“六弟那边如何了？”
他垂眸整理着染血的袖口，语气十分平静。
李公公躬身递上丝帕。
“回陛下，昭亲王今晨已离开江南，此刻应该快到皇宫了。"
李公公顿了顿，补充道。
“沐家三十六天罡暗卫，全都跟着来了。”
“备酒。”
他随手将染血的丝帕扔进香炉，青烟腾起的瞬间。
“要江南的桃花酒。”
”毕竟他心仪的那人偏爱这种酒。”
一个时辰之后。
殿内金兽吐香，烛火摇曳，映得萧景瑜那张俊美阴鸷的脸半明半暗。
他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敲着琉璃盏，酒液晃出猩红的光。
萧景珂一袭玄衣踏入殿中，腰间残缺的玉佩随步伐轻晃。
他身后，三十六名沐家天罡暗卫无声立于殿外阴影处，如蛰伏的凶兽。
“六弟来了？”
萧景瑜轻笑，凤眸微眯。
“朕还以为，你忙着找人，没空赴宴呢。”
萧景珂单膝点地，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带着刀锋般的冷硬。
“陛下想要什么？”
他抬眼，琉璃色的眸子直视龙座，声音平静得可怕。
殿内霎时死寂。
萧景瑜把玩酒盏的手一顿，忽然低笑出声。
“朕若说要穆琯玉……”
“砰！”
萧景珂一掌拍在案几上，檀木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陛下。”
他缓缓起身。
“沐家三十六天罡就在殿外。”
萧景瑜的目光缓缓掠过案几上裂开的纹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手轻叩两下，殿外立刻有宫人躬身而入，手捧一壶江南桃花酒，澄澈的酒液在琉璃盏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六弟何必动怒？”
萧景珂的指节仍抵在桌沿，力道未松，琉璃色的眸子冷若寒霜。
萧景瑜忽地倾身向前，嗓音压得极低。
“不过……六弟可知，姚浅凝还有个妹妹？”
烛火骤然一晃，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笑意森然。
萧景珂的眼底骤然一冷。
他指节抵着桌沿，力道几乎要碾碎檀木。
妹妹？
他查过姚浅凝的身世，贫苦渔户出身，十岁被父母卖入白家为婢，十二岁因姿容出众被送入宫服侍白贵妃。
她的亲人全死于海啸，尸骨无存。
可如果没死呢？
不可能，萧景瑜这是在诈他。
“陛下。”
他抬眸，眼底寒芒微闪。
“姚浅凝的亲人，十年前就葬身海啸了。”
他查得清清楚楚，那场风暴卷走了半个渔村，姚家父母和幼女的尸体至今还在海底沉着。
姚浅凝被卖进白家，才侥幸活下来。
“六弟倒是查得仔细。”
姚浅凝从未提过有什么妹妹活着。
她被卖进白家那日，亲眼看着海浪吞没家乡，从此再没回去过。
“陛下若真找到了什么‘妹妹’……”
萧景珂慢条斯理地抚过腰间玉佩。
“不如让她来见见臣弟？”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毕竟……”
“姐姐最恨骗子。”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萧景瑜眼底的笑意微微一滞。
萧景珂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杀意。
想用这种拙劣的谎言试探？
那便看看……
谁先被拆穿。
萧景瑜闻言，忽然低笑出声。
他指尖摩挲着琉璃盏的边缘，酒液映着烛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暗金色的碎光。
“六弟果然谨慎。”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垂落，袖口金线绣制的龙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可若朕说……”
他俯身，几乎贴着萧景珂的耳畔，嗓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那场海啸里，被捞上来的‘尸体’……少了一具呢？”
萧景珂的瞳孔骤然一缩。
萧景瑜直起身，笑意更深。
“姚家幼女当年不过五岁，被浪冲上岸时，恰好被路过的商船救起。”
他抬手，李公公立刻躬身递上一卷泛黄的旧册。
“六弟若不信，不妨看看这个。”
那是十年前的渔村户籍册，姚家幼女的名字旁，赫然盖着官府的“失踪”印戳。
萧景珂的指节猛地收紧。
“陛下从何处得来？”
萧景瑜轻笑，却不答，只是慢悠悠地斟满一杯酒，推至他面前。
“朕今日请你来，原是想告诉你……”
他抬眸，眼底暗芒浮动。
“那丫头如今，在朕手里。”
萧景珂忽然低笑出声。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眼底的寒意化作一抹讥诮的玩味。
“陛下。”
他慢条斯理地抬眼，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妹妹？
那又如何？
姚浅凝在乎的从来只有穆琯玉。
那个所谓的“妹妹”，不过是她早已抛下的过去，连提都不曾提起的尘埃。
萧景瑜想用这种筹码要挟他？
可笑。
“姐姐最恨两件事。”
萧景珂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酒液晃出冷冽的光。
“一是被人威胁……”
他抬眸，眼底杀意骤现。
“二是旧事重提。”
殿内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笑意森然。
“陛下若真想用‘妹妹’做文章……”
他轻轻放下酒杯，杯底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咔”声。
“不如先想想……”
“当年倒卖赈灾粮的账本，如今在谁手里？”
要玩？
那就玩个大的。
萧景瑜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
萧景珂已然起身。
“陛下，您说……”
“是‘妹妹’重要，还是您的龙椅重要？”
殿外，三十六天罡暗卫的刀锋，同时出鞘一寸。
萧景瑜看着萧景珂离去的背影，指节无声地扣紧了扶手，金漆在掌心压出几道暗红的痕。
他忽然低笑一声，眼底的阴鸷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沐家……确实棘手，怪不得连太后都不敢动。”
他本想用这个没有尸体的妹妹诈一下信息，没想到他这六弟根本不上当。
李公公躬身凑近，却听他轻声道：
“去查。”
“查那本账册的下落。”
事关北渊母族，得谨慎一些。
他指节轻叩扶手，眸色晦暗不明。
这六弟……性子也变得太多了。
从前那个沉默寡言、被放逐江南的病弱皇子，如今竟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以沐家三十六天罡相胁。
护短成这样……
萧景瑜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看来，从他这儿是撬不出什么消息了。
穆琯玉……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抵住齿根，像是要将这三个字碾碎。
你找的帮手，可真是……
好得很。
殿外风声渐紧，烛火摇曳，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既然萧景珂这条路走不通……
那便只能换个人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