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于担心萧景澄的状态，姚浅凝在冷宫中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清晨时分，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决定亲自去萧景澄的住处一探究竟。
初秋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姚浅凝裹紧了单薄的衣衫，穿过重重宫墙。
当她来到萧景澄居住的偏殿门前时，正犹豫要不要再靠近些，忽然听见树丛里传来细微的扑腾声。
只见萧景澄蹲在一棵老槐树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鸟。
姚浅凝屏住呼吸，看着他用纤细的手指为小鸟检查伤势。
“别怕，很快就好了。”
萧景澄轻声安抚着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撕成细条，仔细地为小鸟包扎好伤口。
姚浅凝躲在廊柱后，看得入了神。
看来那个善良的七皇子还在。
“殿下！殿下！”
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
“晨课要开始了，太傅大人已经在等了。”
萧景澄手一抖，差点弄疼小鸟。
他慌忙将小家伙放回树上的鸟巢，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
姚浅凝躲在廊柱后，看着萧景澄远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多虑了，萧景澄的状态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决定去御花园摘些菊花，做些菊花糕来犒劳自己。
转过拐角，姚浅凝的脚步骤然僵住。
前方十步开外，萧景琰正带着两个侍卫朝这边走来。
少年皇子一身靛蓝色锦袍，腰间玉佩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姚浅凝，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真是冤家路窄……
姚浅凝在心里哀叹，今天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
按照琯琯教的“傲娇驯养法则”，这种偶遇正是刷好感的好时机。
待萧景琰走到近前，姚浅凝按照穆琯玉教的行动，先是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故意板起脸说道。
“三殿下，您挡着我的路了。”
萧景琰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开场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堂堂皇子挡路怎么了？还有你瞪我干嘛！”
“哪有瞪……瞪你。”
姚浅凝一慌脱口而出。
“我那是吸引你注意……”
话一出口，姚浅凝就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萧景琰明显愣住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哼！谁、谁要你吸引注意啊！”
“这种话……这种话一点都不让人高兴！”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姚浅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傲娇嘴上说着不高兴，心里怕是乐开花了吧？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傲娇三皇子说不定是最好攻略的一个。
游戏里因为不喜欢这种类型，她从未尝试过他的路线，但听说他的剧情线相当“烫手”。
“我走了……”
姚浅凝决定战略性撤退。
谁知萧景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那……那个……”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眼神飘忽不定。
“说好的打扫书房。”
“我哪里说过！”
萧景琰立刻变脸，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送掖庭！”
虽然语气凶狠，但他抓着姚浅凝的手却丝毫没有用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姚浅凝气鼓鼓地瞪着他，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
萧景琰看着眼前这个像炸毛小猫一样的女孩，忽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像你这种笨蛋，名字肯定也很蠢吧。”
“哈？你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吧？我的名字可比你这白痴好听一百倍！”
“哦，是吗？我不信。”
萧景琰强忍着笑意，继续逗她。
“呵，不信？”
“哼……既然你这么想证明，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听看好了，你叫什么？”
“姚浅凝！”
这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萧景琰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是平日那种讥讽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
阳光在他齿间跳跃，晃得姚浅凝一时恍惚。
“那……我就叫你姚姚吧。”
萧景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明天记得来我宫里，打扫书房。”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萧景琰迅速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去，可姚浅凝分明看见他的耳根红得滴血。
姚浅凝摸着被点过的额头，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是被捉弄了，为什么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
采完菊花后，姚浅凝决定分一些给萧景澄。
想到他看到鲜花时可能会露出的笑容，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然而，当她路过那棵老槐树时，她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太安静了。
早上还叽叽喳喳的鸟巢，此刻死一般寂静。
走近一看，姚浅凝手中的花束骤然坠落。
金灿灿的菊花瓣四散飞溅，与破碎的鸟巢和那团血肉模糊的小小躯体交织在一起。
那只曾被萧景澄温柔捧在手心的小鸟，此刻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僵硬的爪子还保持着最后的挣扎姿态。
统统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浇在姚浅凝头上。
姚浅凝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的指尖悬停在尸体上方。
那对曾经扑棱的翅膀上，今早才系上的洁白布条已被暗红浸透，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泽。
“怎么会……”
她的声音卡在喉间，眼前浮现出萧景澄临别时那个意味深长的回眸。
当时以为是温柔的不舍，此刻回忆起来，那眼底分明闪烁着令人战栗的冷静。
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时，萧景澄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殿。
台阶上坐着的身影让他猛地停住脚步。
“姚……姚姐姐？”
姚浅凝怀抱着几枝略显凋零的金菊，闻声抬头时，夕阳正好映亮她眼角的泪痣。
萧景澄突然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扑进她怀里，额头重重撞在她锁骨上。
姚浅凝轻轻拍着他的背，感觉到单薄衣料下凸出的脊椎骨。
应该是觉得不合规矩，萧景澄直起身子，勉强挤出一个笑。
看着眼前即将崩溃的孩子，姚浅凝决心用私心帮他一下。
“殿下，您救了小鸟，是因为善良。”
“您毁掉它，是因为被逼到了极限……”
“但这都不是真正的您。”
萧景澄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教您毁灭……”
姚浅凝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
“但决定权在您手里。”
“您可以继续麻木，也可以……哪怕只保留一点点，那份让您痛苦却也让您保持人性的善意。”
暮色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萧景澄发现自己哭了，泪水决堤般止不住。
他慌忙去擦，却被姚浅凝按进怀里。
“我也曾以为，只有变成怪物才能活下去……”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直到有人对我伸出手。”
“现在，我想对您做同样的事。”
晚风卷着菊香掠过庭院，姚浅凝突然凑到他耳边。
“在我怀里，大声哭也没事哦。”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
“我保证不告诉琯琯。”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萧景澄揪住她的衣襟，把脸深深埋进去。
呜咽声闷在布料里，起初还压抑着，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啕。
他哭得浑身发抖，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尽一般。
姚浅凝轻轻拍着他的背，跑调哼唱着《小星星》。
月光悄然爬上台阶，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提醒宿主，过度仁慈可能会伤害自己，这次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