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皇宫西苑。
玄天门的密报刚刚化为飞灰,范立的指尖还残留着真元灼烧的馀温。
他的眼前,仿佛还映着密报上的字迹——太子万历,诏狱审蓝道行,陆炳断臂求生。
好一出父子相残,君臣离心的好戏。
嘉靖的阳谋,严嵩的毒计,万历的狠辣,陆炳的隐忍所有人都成了这盘棋上的棋子,而他范立,则是那名隐于幕后的观棋者。
不,是奕棋者。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正待深思下一步的落子,一阵香风自身后袭来。
“夫君,又在一个人想什么坏主意呢?”
吕凤超的声音柔媚入骨,一双玉臂从后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
她今天没有穿那身雍容的皇后凤袍,而是一袭淡雅的宫装,少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多了几分妻子的娇憨。
“大明那边,又有新消息了?”吕凤超明知故问,美眸中闪铄着狡黠的光。
范立没有回头,任由她抱着,目光依旧望着殿外那片深邃的夜空。
“皇后,手伸得太长,可不是好事。”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玄天门只对他一人负责,吕凤超能知道,自然是他默许的。
吕凤超却不怕他,反而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幽幽道:“臣妾只是担心夫君,也担心远在大慈的青秋妹妹。”
范立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臣妾听说,青秋妹妹此去大慈,是为了替夫君削弱那尊圣主姚光的影响力。她一介女子,身陷敌国,夫君难道就不心疼?”
“心疼?”范立终于转过身,捏住她光洁的下巴,眼神戏谑而危险,“皇后,你是在替为夫心疼,还是在替你自己试探?”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人了。
自从他将青秋带回大晋,这位皇后的醋坛子就没真正盖上过。
如今故作大度,不过是想看看他心中,那只九尾狐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吕凤超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却强撑着不肯移开目光,反而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夫君带她回来时,臣妾是吃醋。但臣妾现在想通了,夫君乃人中之龙,未来注定要君临天下,身边多一个姐妹分担,总好过臣妾一人独守空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竟带上了几分蛊惑。
“更何况,青秋妹妹可是大乘境八层的大能,若能让她对夫君死心塌地,对我大晋而言,可是天大的助力。臣妾这是为国分忧,为夫君谋划!”
好一个为国分忧!
范立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玩味:“哦?那依皇后之见,为夫该如何,才能让她死心塌地?”
“这”吕凤超的脸颊泛起一抹绯红,声音细若蚊蚋,“古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她话未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殿内响起。
“谁在说我?”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吕凤超的身后。
青秋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歪着头,一双不含杂质的琉璃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姿态亲昵的两人。
她的大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带着几分不解。
吕凤超的身体瞬间僵住。
范立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他松开吕凤超,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你不是去大慈王朝了?”范立问青秋。
“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青秋的回答简单直接,她向前走了两步,鼻尖微微耸动,然后目光锁定在范立身上,“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就过来看看。”
范立的眉头挑了挑。
特殊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起袖子闻了闻,除了淡淡的龙涎香,并无异味。
“你刚才说‘饮食男女’,”青秋的目光又转向满脸通红的吕凤超,“是在说吃的吗?我饿了。”
这位大乘境的大能,似乎对男女之事毫无概念,却对“吃”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吕凤超如蒙大赦,连忙拉住青秋的手:“对对对,我们正说要去御膳房吃宵夜呢!妹妹来得正好,我们快走!”
说罢,她几乎是拖着一脸状况外的青秋,逃也似地离开了西苑。
临走前,青秋还回头看了范立一眼,似乎还在疑惑他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范立才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摊开手掌,一滴殷红如血钻的液体,正在他的掌心缓缓悬浮,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磅礴的威压。
人皇精血!
这便是他完成任务后,系统奖励的至宝。
也是青秋口中那股“特殊的味道”的来源。
此物,足以让他铸就无上霸体!
可惜,以他如今的修为,还无法直接炼化。
范立正思索着如何利用这滴人皇精血,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项宁请求与您进行视频通话,是否接通?
项宁?
范立的思绪被打断,他看了一眼掌心的人皇精血,将其收起,随即选择了接通。
光幕展开,项宁那张略带一丝婴儿肥的清丽脸庞出现在眼前。
她似乎身处一座小院,身后是一架秋千,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范范爱卿,近来可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托陛下洪福,臣,一切安好。”范立换上了臣子的恭谨姿态,心中却在思忖她深夜联系的意图。
自从青秋离开大慈,项宁的安全便由系统直接保障,应当无虞。
“那就好”项宁的声音更低了,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沉默了许久,才象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范爱卿,朕朕近日读了些先秦诗文,有一句不解其意,想请教于你。”
“陛下请讲。”范立不动声色。
光幕那头的少女,脸颊红得象是能滴出血来,她深吸一口气,用细微却清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的声音顿住,似乎不敢念出下一句,但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空气,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范立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邻家少女般,鼓起勇气表露心迹的女孩。
他当然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跨越了空间与身份的,滚烫而真挚的情意。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就在项宁的眼神从期待变为黯淡,几乎要忍不住关掉光幕时,范立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此句出自《越人歌》。”
“其意为,山上长满了树木,而树上又生出了枝丫。”
他停顿了一下,迎着项宁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解读”。
“这是一种自然之理,像征着君臣之道,亦是如此。君为山木之本,臣为枝叶之末。君强则臣附,国泰则民安。”
“陛下能有此感悟,实乃大楚之幸,天下之幸。”
光幕那头,项宁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是傻子。
她听懂了。
这不是不解风情,这是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拒绝。
他用最标准的君臣之礼,在她和他的中间,划下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范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缓缓抬起手,仿佛能触摸到光幕中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想要执掌天下,登临至尊,就必须斩断一切不必要的软弱和情感。
项宁是,青秋是,吕凤超亦是。
他的帝王之路,注定孤独。
“陛下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
范立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机会,直接切断了通话。
冰冷的光幕化为虚无,殿内重归寂静。
他再次摊开手掌,那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人皇精血,静静地悬浮着。
仿佛在嘲笑着他方才那一瞬间的尤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