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姐姐的‘掌中世界’好厉害!轻轻一握,就捏死了一只活了一万年的老怪物呢!”
白荣拍着手,嗓音天真娇俏,说出的话却淬着冰渣,眼神里满是欣赏艺术品般的残忍。
大殿地面上,那几滴又黑又粘的古血,正散发着最后的怨毒之气,那是丹朱上万年道行被碾碎后,留在这世间唯一的痕迹。
尊圣主姚光松开左手,仿佛捻去了一粒尘埃,看都未看那污血一眼。
她目光柔和地扫过众人,声音温婉依旧:“多亏了诸位妹妹齐心协力,才能为白姐姐报此大仇,铲除此獠。”
琴圣主、妙音圣主,甚至连白荣,脸上都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仿佛真的在为白世久的逝去而神伤。
唯有青秋,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清冷,仿佛一个局外人。
“青秋!你这是什么表情?白姐姐惨死,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琴圣主第一个发难,语气尖锐。
妙音圣主发出一声冷笑,拨弄了一下怀中古筝的弦。
“琴姐姐,你还不明白吗?人家从来就没跟我们当过姐妹。”
“青秋姐姐,你真的这么无情呀?”
白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试探。
“荣儿好怕,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姐姐,会不会也落得和那个老怪物一样的下场?”
琴圣主和妙音圣主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赞许。
青秋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不善言辞,更厌恶纷争。
但今日,亲眼目睹这场由范立一封信牵引出的完美杀局,看着这些昔日的“姐妹”如何谈笑间将一尊上古大能算计至死,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范立的话,犹在耳边。
那日,她拿着信,神情淡漠而疏离。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因为从今往后,我与大慈,注定为敌?”范立靠在窗边,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透他眼底的深沉。
青秋没有回答。
“今日便走?”范立又问。
这个问题,比之前所有的试探都更直接。
青秋凝视了他许久,终于轻轻点头。
“信送到,我便走。”
“去哪?”
青秋茫然地摇了摇头。天下之大,她竟不知归处。
范立忽然笑了,挠了挠鼻子,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曾问我,能否给你一个家。”
“我承认,我这人功利得很,你这般大乘境的大能咳,我们好歹也算朋友,对吧?若你愿来,我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
青秋眼中,第一次泛起名为“惊诧”的涟漪。
“大楚不合适。”她声音有些失落。
“哈哈哈,当然不是大楚!”范立大笑,“你离开大慈后,一路向东南去”
思绪被拉回冰冷的大殿。
姚光轻柔的笑声打断了众人的争执,她带着一丝期许的目光,望向青秋。
“说起来,此次能提前洞悉危机,全赖青秋妹妹不辞辛劳,送来晋公密信。我大慈向来赏罚分明,青秋妹妹,你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姐姐一定允你。”
琴圣主、妙音、白荣三人脸上同时掠过一丝嫉妒。
为敌人送信,不追究其通敌之罪,反而要奖赏?
凭什么?
琴圣主几乎要忍不住,想将青秋拿下,逼问她与范立究竟是何关系!
“我想离开。”
青秋的回答,如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大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怀疑,不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姚光脸上的温柔笑意,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妹妹是累了吗?想出宫去散散心?也好,姐姐准了,什么时候想回来,再与姐姐说。”
她的话,给了青秋一个台阶,也给了其他人一个警告。
琴圣主等人立刻明白了姚光的意思,这是在劝留!她舍不得青秋这尊大乘境的战力!
“不。”
青秋却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丝毫转寰的馀地。
“我是要离开大慈王朝。”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法’字圣主,只有青秋。”
净音天国十大圣主,‘尊、命、法、琴、棋、书、画、剑、箭、血’。
画圣主薛素素、棋圣主白世久、命圣主貂蝉,已然陨落。
如今,连法圣主青秋也要走?
十大圣主,只馀其六!
在这大争之世,大慈王朝的根基,已然动摇!
姚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温暖褪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冰冷。
“你,非走不可?”
青秋点头。
“净音天国,本该是天下女子的避世净土,无争无扰,无欲无求。”
“但如今的大慈,争霸,夺利,权谋,杀伐早已背离了初衷。这里,不再是我追寻的净土。”
青秋对着姚光,深深一拜。
“姐姐多年照拂之恩,青秋没齿难忘。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就此别过。”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
姚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缓缓抬起那只刚刚碾碎了丹朱神魂的左手,手背上,青筋微微跳动。
“青秋,我净音天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