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墓室中,两道身影悬浮于空。
一道是夏桀,万载死尸,死气沉沉。
一道是万历,生机断绝,命悬一线。
张居正颤斗着手,取出一道玉符,猛地掷向空中。
他并非符道修士,但此符出自大明钦天监监正,蓝道行之手!
玉符升空,无声碎裂,化作一道玄光融入虚无。
下一刻,整个墓室穹顶之上,一个巨大无朋的血色古字凭空浮现,其笔锋苍劲,宛若龙蛇盘踞,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恐怖气息。
合!
张居正死死盯着那个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相隔万年的两具龙体,真的能以此符合二为一,逆天改命吗?
蓝道行这位神秘莫测的监正,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异变陡生!
那具夏桀的古尸,竟开始剧烈地颤斗,仿佛积压了万年的死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砰!”
一声闷响,并非张居正所期待的复生。
那具万载不腐的帝王之躯,竟在一瞬间寸寸断裂,化作了最原始的尘埃,纷纷扬扬,飘散无踪。
张居正的瞳孔骤然收缩。
失败了?
蓝道行算错了?!
他心头一沉,目光急切地望向仅存的万历太子。
“砰!”
又是一声几乎完全相同的闷响,却象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张居正的心脏上。
一个让他肝胆俱裂,无法接受的场景,在他眼前上演。
万历太子的身体,也如夏桀古尸一般,在血色“合”字的照耀下,化作了漫天齑粉。
“不——!”
“殿下!!!”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张居正的喉中迸发,他双目血红,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跟跄着跪倒在地。
“蓝道行!你竟敢误我!”
这一刻,张居正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严党!蓝道行是严嵩的人!
自己被骗了,徐阶被骗了,甚至连陛下都被此獠蒙骗了!
“啊啊啊啊!!!”
无尽的悔恨与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恨不得立刻冲回京城,将蓝道行碎尸万段!
墓室中,两具身体化作的尘埃混杂在一起,在空中缓缓飘荡,仿佛诉说着一个王朝的终结与另一个希望的破灭。
张居正眼神空洞,心丧若死。
然而,就在此时,那些死寂的尘埃,动了。
它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又似被某种至高的法则号令,开始缓缓汇聚、盘旋、凝聚!
张居正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是何等景象!
穹顶的血色“合”字光芒大盛,将那团汇聚的尘埃笼罩。
他仿佛在亲眼见证传说中才存在的“造化之道”!
白骨为架,经络为网,血肉衍生,五脏化成!
一具完美无瑕的年轻躯体,正在由最微末的尘埃,凭空塑造而成!
当最后一缕发丝生成完毕,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陌生与沧桑,在墓室中响起。
“张居正,你,辛苦了。”
那人影缓缓睁开了双眼。
容貌、身形,与万历太子别无二致。
但那双眼眸之中,再无半分少年稚气,唯有洞穿万古的沧桑与漠然。
他身上穿着的,也并非大明储君的服饰,而是一身古朴威严的夏朝龙袍!
“殿殿下?”
张居正声音干涩,试探着开口,“您的伤”
“张居正。”
那人影打断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张居正心头一颤,立刻躬身:“臣在。”
“从今以后,无外人在场,不得称孤为‘太子’。”
张居正浑身剧震,猛地抬头。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言!
可当他迎上那双淡漠的眼眸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敬畏,让他瞬间被剥夺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只能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那臣,该如何称呼您?”
万历笑了。
或者说,是顶着万历面容的他,笑了。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朕。”
轰!
这一个字,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伟力,压得张居正双膝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五体投地,深深叩拜下去!
“朕,当不得这天下之主么?”
冰冷而威严的问话,在头顶响起,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张居正匍匐在地,连呼吸都已停滞。
良久,那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爱卿,平身吧。”
张居正颤巍巍地站起,却再也不敢挺直腰杆,身形佝偻,卑微如尘。
曾经的太傅,曾经的救命恩人,曾经可以板着脸训诫储君的张居正,在这一刻,死了。
活着的,只有臣子张居正。
“陛下”
他抑制不住内心那滔天的骇浪与疑惑,鼓起勇气,颤声问道。
“讲。”
“您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