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久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范立指尖捻起的那粒龙牙米。
灵光内蕴,米粒晶莹,正是典籍中记载的模样!
她上次来此,神识扫过,只觉此地荒芜一片,灵气稀薄,根本没注意这些与杂草无异的植株。
她竟然……与遍地的宝物擦肩而过?
一种被戏耍的羞恼感涌上心头。
“农田又如何?”白世久强行压下情绪,声音冷得象冰,“于我等查找帝陵,毫无用处!
“是么?”
范立笑了笑,将那粒龙牙米随手抛入口中,一股精纯的灵气在体内化开。
他没有再看白世久,而是转向一旁同样震惊的黄龙石。
“黄先生,你怎么看?”
黄龙石早已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眼神里满是学者见到珍稀古籍般的狂热。
“回晋公,此地土壤肥沃,土质呈黑,乃是万年沃土!除了龙牙米,小人还发现了粟、黍、稷……皆是上古五谷的变种!此地,必是上古先民赖以为生的膏腴之地!”
范立点点头,目光扫过这片广袤的废墟平原,最终落向那阴云密布、电蛇乱舞的天穹。
“一片被圈禁起来的膏腴之地……”
他轻声自语,象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一个巨大的,监狱。”
白世久心头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监狱?
这个词,象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
为何此地与世隔绝?为何天穹雷云不散?
她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晋公,我们该继续前进了。”白世久深吸一口气,强行夺回话语权,“就算此地是监狱,帝陵也必然存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它。”
“圣主有何高见?”范立饶有兴致地问道,那眼神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世久以为他在考较自己,心中冷笑一声,智珠在握般侃侃而谈。
“帝陵选址,自古便有定法。寻龙、察砂、点穴、观水、立向,缺一不可。皇陵之地,必是背山面水,藏风聚气之所。”
“且古人以西为尊,我等只需向西,寻一处符合风水格局的宝地,帝陵必在其中!”
她说完,带着一丝傲然,等待着范立和黄龙石的赞叹。
然而,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范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一言不发。
而那个元婴境的儒生黄龙石,却皱着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白世久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本座说错了?”
黄龙石被她气势所摄,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道:“圣主息怒,小人……小人不敢……”
“说!”白世久的语气已带上杀意。
黄龙石战战兢兢,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这是读书人骨子里的执拗。
“圣主所言‘寻龙点穴’之法,源于周礼,大行于秦汉之后。至于‘以西为尊’,更是先秦之俗。”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仿佛在说梦话。
“可……可南巢古国,乃是有巢氏之后,其史可追朔至三皇五帝之前……恐怕,远在周朝之前,更在秦朝之前……”
“那时……那时的人,选墓地,恐怕……不讲究这些……”
轰!
黄龙石的每一句话,都象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白世久的脸上。
她一个大乘境的棋圣主,竟在学识上,被一个元婴境的记名弟子批驳得体无完肤!
一股狂暴的杀意在她心中疯狂滋生,体内的真元瞬间紊乱,心魔蠢蠢欲动!
该死!
白世久脸色煞白,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仅对范立动杀念会引动心魔,如今,就连对一个蝼蚁般的儒生产生杀意,竟也让她道心不稳!
她死死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查找?”
她将这羞辱的皮球,狠狠踢了回去。
黄龙石被她吓得魂不附体,求助般地望向范立。
范立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他拍了拍黄龙石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真元渡了过去,让他瞬间镇定下来。
而后,范立的目光转向白世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圣主,你的思路错了。”
“错在何处?”白世久冷声反问。
“你还在用‘帝王’的思路,去查找一个‘囚犯’的坟墓。”
范立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一个被天地囚禁于此的亡国之君,他死后,会葬在风水宝地,以求福泽后人吗?”
“不。”
“他只会选择,也只配选择——”
“此地,最凶、最煞、最绝的万古凶穴!”
白世久的身体僵住了。
黄龙石也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查找最凶险的地方作为墓穴?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颠复了所有认知!
“黄先生,”范立的语气不容置疑,“劳烦你,为我等找出那处绝地。”
一个时辰后。
三人站在一座荒山脚下。
此山通体漆黑,寸草不生,连泥土都散发着一股死寂与腐朽的气息。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无视了修为,直侵神魂。
白世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苍白地问道:“是……是这里吗?”
范立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半山腰处。
在那里,一座孤坟,一块石碑,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没有守陵人,没有祭品,只有无尽的荒凉。
三人走上前去。
石碑饱经风霜,字迹却依旧清淅,仿佛是用无尽的怨念与不甘所刻。
那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霸道。
——夏后,帝桀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