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邺城血路(1 / 1)

从管亥、张勋的拦截阵中强行撕开缺口冲出,并不意味着脱离了地狱。恰恰相反,对于袁绍、袁尚等寥寥数十骑核心人物及其最忠诚的亲卫以及剩下的数千兵马而言,这仅仅是通往另一段更绝望、更血腥逃亡之路的开始。身后,赵云、太史慈、张合的骑兵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蹑;侧翼,被冲破的管亥、张勋所部在迅速重整,分兵追来;更远处,刘备的中军主力正以稳定的步伐推进,如同缓缓收拢的巨网。

袁绍伏在马背上,剧烈的颠簸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坐稳,全靠身边两名强壮亲卫一左一右扶持着。他脸色灰败如死人,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响,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四世三公、雄踞河北的威风?连日来的精神重压、战略挫败、以及此刻亡命奔逃的屈辱与惊惧,已彻底击垮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诸侯。

袁尚的情况稍好,但年轻的脸上也写满了仓皇与后怕,他拼命抽打着坐骑,不时回头张望,每一次看到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和那越来越清晰的追兵旗帜,心脏都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审配和逢纪更是面无人色,紧紧跟随,心中除了逃命的念头,已是一片空白。高干在完成断后阻击、眼见主公等人冲出后,也带着满身伤痕和仅存的百余亲卫奋力杀出重围,追了上来,中间又聚拢了数千兵马,汇入这支逃亡队伍。

他们抛弃了一切不必要的负重,甚至连水囊、干粮都丢弃了大半,只求马匹能跑得更快一些。胯下的战马喷吐着浓烈的白气,口角已泛起白沫,显然也到了体力的极限。但邺城那高耸的城墙轮廓,依然遥不可及,如同海市蜃楼般悬在天边。

“快!再快一点!进了邺城就安全了!”袁尚嘶哑着嗓子,不知是在鼓励别人,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而,命运似乎铁了心要断绝他们最后的希望。

就在他们望见邺城轮廓,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微弱的侥幸之时,前方道路转弯处,一面火红色的大纛如同烈焰般陡然映入眼帘!大纛之下,“关”字将旗迎风怒展,猎猎作响!旗下一员大将,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手提青龙偃月刀,坐下嘶风赤兔马,不是关羽又是谁?!

在关羽身后,是严阵以待、刀枪如林、杀气冲霄的数千精锐!队伍严整,甲胄鲜明,与袁绍这边狼狈不堪的数千兵马形成了天壤之别。显然,关羽并未直接去攻打邺城,而是算准了袁绍溃逃的路线,在此以逸待劳,张网已待!

“关关羽?!”袁尚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袁绍在亲卫扶持下,勉强抬起头,看到那面如同索命符般的“关”字大旗和旗下那尊如同天神般的红脸汉子,瞳孔骤然收缩,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前有绝世猛将拦路,后有赵云等悍骑追兵,左右皆是平原,无险可守,无路可绕

绝境!彻彻底底的绝境!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严冬的寒风,瞬间席卷了这支飘摇的逃亡队伍。连最悍勇的高干,此刻握着长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面对威震天下的关羽,面对这以逸待劳的数千精兵,他知道,强行冲阵,无异于以卵击石。

审配面如死灰,逢纪更是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要从马上栽倒。

关羽将青龙偃月刀微微抬起,刀锋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他丹凤眼微睁,目光如电,扫过眼前这群狼狈不堪的“贵人”,声如洪钟,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威严,滚滚传来:

“袁本初!关某在此等候多时了!汝父子倒行逆施,祸乱河北,今日天兵已至,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袁绍等人耳边,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心胆俱裂。

袁绍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咯咯声。无尽的悔恨、恐惧、不甘,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当场昏厥。他想起了田丰的直言,沮授的苦谏,想起了渤海惨败前的踌躇满志,也想起了这些日子来自以为是的算计和最终的惨败一切,都完了吗?

袁尚年轻气盛,虽然恐惧,但骨子里那份骄狂和求生欲在绝境中被激发出来,他举着双刀,环顾左右残存的将领和亲卫,嘶声吼道:“诸位!前有强敌,后无退路!邺城就在眼前!若不死战,今日我等皆要死于此地,为天下笑!袁氏养士多年,今日正是报效之时!随我杀!杀开一条血路,护送父亲入城!”

他这番绝境中的呐喊,虽然悲壮,却也点燃了最后一批死忠之士的血性。高干率先响应,举起手中长枪,瞋目大喝:“三公子说得对!唯死战耳!主公待我等恩重,今日便以死相报!亲卫营!随我冲阵!为主公开路!”

马延、张凯等其他将领也红了眼睛,知道此刻已无侥幸,纷纷举起兵器:“愿随主公(公子)死战!”

那仅存的数百亲卫,多是袁氏蓄养多年的死士,或是将领们的部曲家兵,此刻见主将皆抱必死之心,也激起了凶性,齐声呐喊:“死战!死战!”

悲壮而绝望的气氛,在这支数千的队伍中弥漫。他们知道,冲向关羽的军阵,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或许,能以血肉之躯,为袁绍、袁尚打开一丝缝隙,创造一线生机。

“父亲!保重!”袁尚最后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袁绍,一咬牙,不再犹豫,催动战马,挥舞着双刀率先向着关羽军阵冲去!高干、马延、张凯等将领率亲卫死士,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其后,发出震天的怒吼,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面钢铁般的壁垒!

“螳臂当车。”关羽冷哼一声,手中青龙偃月刀向前一指,“弓箭手,放!”

早已准备好的关羽军弓弩手,冷静地松开弓弦。霎时间,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出,覆盖了冲锋而来的袁军死士。

冲锋的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但后面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地向前冲。距离迅速拉近。

“刀盾手上前!长矛手列阵!”关羽继续下令,声音沉稳如山。

训练有素的关羽军步卒迅速变阵,厚重的盾牌组成铜墙铁壁,密密麻麻的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如同钢铁刺猬。袁尚、高干等人的骑兵撞在这道铁壁上,顿时人喊马嘶,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锋利的长矛轻易刺穿了战马的胸膛,挑翻了马上的骑士。

“杀!”高干狂吼着,手中长枪挑翻两名持矛的敌兵,试图突破盾墙。但更多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他奋力格挡,身上瞬间添了数道伤口。

袁尚武艺不及高干,冲锋在前,更是险象环生,若非身边亲卫拼死护卫,早已被乱矛刺死。

关羽端坐赤兔马上,冷眼旁观着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被亲卫死死护在后方、面色惨白如鬼的袁绍。

“挡住他们!为公子开路!”马延浑身是血,仍在大声呼喝,组织残兵向一点猛攻,试图在关羽严密的阵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一时间,那一点的压力骤增,盾墙微微晃动。

“保护主公(父亲)!向邺城方向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高干发出最后的悲鸣。他不再试图冲击关羽本阵,而是调转马头,汇合马延等人,集中所有还能战斗的力量,向着邺城方向、关羽军阵相对较薄的一侧,发起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绝望的冲锋。这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用生命践行最后的忠诚,为袁绍父子争取那理论上存在的一线渺茫生机。

惨烈的搏杀达到了顶点。残存的袁军死士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个个以一当十,疯狂地砍杀着面前的敌人。关羽军虽然训练有素,阵型严密,但在这种完全不计伤亡、只求打开通路的亡命冲击下,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伤亡。

高干身被数十创,依旧挥舞着长枪左冲右突,如同血人。马延、张凯战死,无数亲卫倒下,尸体堆积。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和血腥之中,被数名最忠心、最强悍的亲卫用身体和生命死死护住的袁绍、袁尚,以及紧紧跟随的审配、逢纪,竟然真的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关羽军注意力被高干等人亡命冲锋吸引的刹那,从阵线的边缘,一个因激战而产生的微小缝隙中,仓皇无比地挤了出去!

他们没有回头,甚至不敢看清道路,只是拼命抽打着同样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战马,向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邺城城门,亡命狂奔!身后,是高干等人发出最后的、充满不甘与解脱的怒吼,以及兵器砍入血肉的沉闷声响。

关羽眉头微皱,看着那几骑漏网之鱼狂奔向邺城,并未下令骑兵全力追击。

他缓缓举起青龙偃月刀,指向邺城方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战场:“袁本初!今日暂寄汝头于项上!待我大军合围邺城之日,便是汝授首之时!儿郎们,清剿残敌,整顿队伍!”

“威武!威武!”关羽军士卒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战场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胜利者的欢呼。阳光终于完全穿透云层,照耀在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土地上,鲜血将枯草染成暗红色,尸体和破损的兵器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袁绍、袁尚、审配、逢纪等寥寥数人,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终于看到了邺城那缓缓打开的城门。守城的将领显然也看到了城外这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及时打开了城门接应。

当袁绍等人冲入城门,厚重的城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追兵和那可怕的战场隔绝在外时,几人几乎同时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喘息和劫后余生的、空洞的茫然。

邺城,他们回来了。但带回来的,不是胜利,不是希望,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是主力尽丧的噩耗,是强敌即将兵临城下的无边恐惧。这座他们原本打算倚为磐石、消耗刘备的坚城,此刻却更像是一座华丽而巨大的坟墓,等待着最终命运的降临。

城头之上,“袁”字大旗在风中无力地飘动。城下,关羽、赵云、刘备各路大军的旗帜,正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汇聚,如同即将席卷一切的怒涛。河北的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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