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土门根本就没有想到,陈度居然会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要不要做草原翱翔的雄鹰?
本来自己就打算竹筒倒豆子把柔然军情全部告之。
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是毫无隐瞒!
所以听到陈度问题后,根本是想也没想,直接就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结果脱口而出之后,这才愕然当场,甚至脸都有些憋的通红。
“不错,要做就做飞的最高的海东青。”陈度声音依然悠悠,直接就把阿史那土门听呆了。
陈度终于正眼看向这位未来突厥汗国的创建者。
现在那叫一个拘谨万分且两股战战。
看着陈度有些玩味的看着自己,阿史那土门心里更是一股寒意升起!
在自己看来,陈度足以在祆教口中称之为魔鬼!
谁知道这汉人魔鬼又在想什么了?
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关于柔然军情说了什么谎话?
“陈队主……你有什么就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尽心竭力,不敢有所隐瞒!何必如此问我?我所言之事句句属实!”
“想做飞最高的雄鹰也是实话吧?”
阿史那土门一时无言,自己都输成这样了,而且还是炼铁奴的部族酋帅,做什么雄鹰啊?做个不被老鹰抓走的小鸡,苟活着就不错了!
“今天若能从陈队主手中留得一条残躯,已是万幸!如何还敢想什么纵横草原之事?”
陈度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回应阿史那土门这句话。
反而是看向自己身后。
此时魏军这边已经按照陈度的吩咐,将押运辎重的队列整理的差不多了。
多说一句,此时护送辎重物资的队列中,并无十分珍贵的作战兵卒。
而是那些无论如何都要跟上来的难民们组成。
并且陈度让王桃汤从边民那里面火线提拔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以作队伍监管。
然后用一队骑兵沿着押送队伍来回巡戈,如此一来,便可以用最少的人手控制这些难民,而且让这些足足有千馀人的边民,帮自己护送辎重,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民夫了。
当然,这些边民们也是没有怨言,为自己救命恩人尽力乃是本分,更别说除了陈度这支魏军外,草原上再无其他大魏军队。
这边看着陈度又忽然转头,阿史那土门终于是忍不住了。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直接咬牙来言:“陈队主,我今天也不怕丢人了,我就直接认了!”
“我就想活下去,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死了后,我的妻孥们,我的那些牛羊……肯定要分到我那些兄弟手中。我……我就想活下去!”
陈度却依然没理会阿史那土门,只是一一吩咐来到跟前的传令兵卒,指挥着魏军看着他们列好阵型,准备朝坞堡出发。
这下,阿史那土门终于下定决心,这明摆着陈度是要往坞堡进发了,到时候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位突厥酋帅扭着被绑的身子,重重朝着陈度下跪:“陈队主要我死还是活,只消一句话!要从我这知道任何事,也只消一句话足矣!”
这之前破六韩拔陵的死,已经给了这阿史那土门一个足够的教训,那就是如果还遮遮掩掩、存着其他心思的话,陈度只会在将自己利用完之后,再把自己以一种看来极其屈辱的死法杀掉。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当草原最雄壮的那一只雄鹰猛禽,如何就这般要死要活了?不过,你要是想慷慨赴死,为阿那瓌而死,我也自然乐意成全你这等忠义之心。”
阿史那土门赶紧摇头,摇得甚至让陈度都有点眼花:“我只求苟活!!”
“那便好,一个人啊,就怕首鼠两端,你该知道汉言中此词是什么意思吧?”
阿史那土门点头不迭。
“来,但凡自己知道的柔然所有军情,事无巨细,全部写在这上面。”
阿史那土门暗松了口气,这个早在自己心理准备之内。
既然已经准备背叛柔然苟活下去,那就没有什么做不下去的!
这就叫迈过那个坎之后,他现在恨不得是要把那阿那瓌的亵衣颜色,都得给陈度说出来。
无奈自己确实不知道而已。
“然后……接下来,你若按照我的法子来做,总有,你就能成为一只海东青。”
阿史那土门心中虽然半信半疑,但也知这个陈度确实有手段的,赶忙低头:“请陈队主赐教!”
陈度淡淡笑着拍了拍阿史那土门肩膀。
“回到柔然之后,你只管打仗,别的什么也不用做。”
三言两语之间,阿史那土门已经明白,自己想要活着回去,一个是要把柔然军情全部交代,另外一个便是成为陈度这边安插在柔然那边的钉子。
“打仗的时候,时时争先,能争得先锋最好,给我们阿那瓌大可汗将功赎罪嘛。”
“就……就这么简单?”
“当先锋每战必争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明白。”深吸一口气之间,阿史那土门已经想明白了,不管如何,自己先答应下来,活着回柔然再说,且陈度说的这些事也不难。
“就这么个条件?不需要我把柔然大可汗那些事……都报于陈队主知晓吗?”
“我再提什么要求,你也可能会想随便应付于我,毕竟逃得一线生机要紧,是吧?那我何必提呢?”
阿史那土门慌忙否认,陈度丝毫不以为意:“不妨,我说要你做的事,不过是每战必争先。特别是到时候你们打坞堡的时候,最好就由你们部属先登城头。”
“可是坞堡那边防备森严……”
“防备森严又如何?只要你舍得手下那些儿郎性命,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交个底,你若敢攻坞堡,必有你手下之功。”
因为陈度这些军事操作太过让阿史那土门震撼,这一句,自己就算将信将疑,也是重重点头应诺。
至于陈度的想法便是,其实这时候就算放这人回去,完全成为自己的内应是不太现实的事。
甚至还可能成为双面内应。
至于自己对这突厥酋帅的要求,就象是一个人说谎话,什么时候说得最像?
九分真一分假的时候。
那么内应也是如此,他做得足够好,足够多,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掀了柔然人内部脆弱联盟的桌子。
至于其他,反倒是意外之喜了。
总之,主旨就一个字:往柔然那边掺沙子,掺一颗或许在未来能够有大作用,能够呼应自己的沙子。
至于说为什么不杀了阿史那土门?很简单,这确实是个人才。
让这么一个脑后长反骨的人进入柔然那边,自己还能在其上升期的时候加以适当助力,此时根本未成气候的突厥人,将来必能为自己所用。
而自己准备给出的助力,仅仅是只是首鼠两端的斛律坞堡。
本就是反复横跳于大魏柔然之间的高车斛律部族,多年来非但不行守边之责,反而趁着杂胡寇掠大量收掠难民边民的斛律豪帅。
到时候在柔然大军重压之下,本就处于北魏边境极限的这高车敕勒部族,必然转投于柔软。
那为何不在自己计划达成之后做个顺手推舟人情呢?
“不过嘛,到时候你顺手帮我做一件事,此事也不会引起柔然人怀疑。”
“陈队主直接吩咐便是!”阿史那土门喜出望外,如释重负。
颇有点这银子你要不拿我还不安心的意思!
“攻破坞堡之日,那些斛律石还有斛律恒一众斛律豪帅子弟,须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