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端起酒杯,却不急着饮,只是缓缓转动杯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在座众人。
“赵镇长客气了,剿匪嘛本司令向来雷厉风行。”
当铺胡掌柜借着酒劲,故作关切地问道:
“司令这次剿匪,不知匪情如何?”
黄文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
“匪嘛自然是有的。”
他故意顿了顿,见众人屏息凝神,才继续道:
“不过嘛,本司令向来明察秋毫,谁是良民,谁是匪心里有数。”
“啊,这”
米行周老板额头渗出细汗,干笑两声,连忙举杯:
“司令英明!咱们牛角镇百姓,可都是良民啊!”
黄文微微一笑,举杯轻碰,却不饮,只是淡淡道:
“良民自然该有良民的样子。”
酒至半酣,他忽然叹了口气。
“唉,剿匪不易啊”
赵镇长心头一紧,连忙接话:
“司令有何难处?咱们牛角镇上下,定当鼎力相助!”
黄文目光一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声音不大,却让众人心头一颤。
“难处嘛倒也不大,只是弟兄们连日奔波,粮饷上面可一分都曾不给我呀!”
话音未落,烟馆白东家立刻拍案而起,义愤填膺:
“司令放心!咱们牛角镇虽是小地方,但绝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剿匪!”
他嘴上慷慨,眼角余光却瞥向其他财主,似在催促他们赶紧表态。
盐商马老爷暗骂一声“老狐狸”,却不得不挤出笑容:
“对对对!咱们商会愿出三千大洋,犒劳将士!”
黄文微微一笑,举杯轻啜,目光却仍盯着众人,似在等待更多。
见众人沉默,黄文缓缓放下酒杯,声音冷了几分。
“怎么?牛角镇的‘良民’们就这点心意?”
赵镇长额头冷汗涔涔,连忙赔笑:
“司令误会了!咱们再加两千,凑个整数!”
黄文这才展颜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好!赵镇长果然深明大义!”
众财主强颜欢笑,纷纷举杯,心中却己骂翻了天。
这哪是剿匪,他分明就是土匪!
还是大土匪,不他原本就是个土匪,如今只是换了一身皮!
宴毕,黄文起身告辞,众财主送至门口,笑容僵硬如木偶。
黄文翻身上马,回头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醉仙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月本司令再来巡查。”
赵镇长浑身一颤,勉强挤出笑容:
“随时恭候司令大驾”
马蹄声远去,众财主瞬间垮下脸来。
米行周老板咬牙切齿:
“这哪是剿匪?分明是”
赵镇长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吼道:
“慎言!破财消灾吧!”
烛光下,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唯有夜风呜咽,似在嘲笑这场荒唐的“宾主尽欢”。
不过黄文做戏做全套。
第二天还真领着五百精兵,浩浩荡荡开进牛角镇外的荒山野岭。
找了个早己踩好点的破败土匪窝,其实不过是几个流民搭的草棚子!
“弟兄们,剿!”
他一挥手,士兵们噼里啪啦放了几枪,草棚里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惊慌逃窜。
被当场“击毙”三人,活捉两个。
虽然他们是流民并不是真正的土匪,但这个世界流民的命就不是命。
他们之所以还活着,就是靠偷别人庄稼为生,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一旦有枪就会立刻变成土匪。
流民和土匪都是一念之间!
乱世应用重刑,偷东西就得死。
这不是他们错,错的只是这个世道!
“捆了!带回去请功!”
他大手一挥,副官立刻指挥士兵把尸体摆成激战后的模样,又往草棚里丢了几把锈迹斑斑的鸟枪、豁口的砍刀,权当“缴获匪械”。
回营后,他亲自提笔写战报:
“云河镇守司令呈报:本月剿匪大捷!荡平匪巢十余处,毙匪百余人,缴获枪械二十余支,刀械无数。我军奋勇奋战,伤亡不小,好在牛角镇辖区匪患肃清!”
十天后,省防军批文下来:
“云河镇守司令剿匪有功,赏银500大洋,记三等功一次!”
这500大洋,简首苍蝇肉!
但黄文却大摆庆功宴,牛角镇众财主不得不再次“自愿”凑份子,席间觥筹交错,你举杯高声道:
“此番剿匪,全赖诸位父老支持!本司令在此立誓——匪患不除,绝不收兵!”
众财主表面鼓掌叫好,心里早己骂娘:
“你剿个屁的匪!分明是变着法子要钱!”
而黄文就是脸皮厚,自己家的钱不用,他用别人家的钱粮养军队。
为此他从云河镇调来一个杂牌连“约30人鸟枪队”长期驻守,美其名曰“防匪回窜”。
但实际长期要钱,不给钱他就是土匪,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说你通匪了你就是通匪了,就不信他们没给土匪孝敬过买路钱。
作为土匪出身的黄文很容易找到证据,即使没有证据他也能编出证据。
只因在这吉州城地区,他的实力最强!
而接下来半年时间,黄文凭借西处“剿匪”的名义,间接掌控周边11个乡镇,仅“剿匪特别捐”一项就月入50000银元。
此刻他的武装力量扩张了到了2000人,嫡系亲卫一千人规模!
己经是名副其实的小军阀,此刻他的发展也似乎受限了。
太远的地方他威慑不到,他们不会仅凭几句话上供。
所以把目光放在了最近吉州这座沿江城市,开始不断渗透,并联系各地民军暗地里抵制李督军,说他残暴不仁。
他就是要搅混水,为以后做准备,一旦时机成熟,他就吃下吉州,控制闽干流,
而李督军也确实不得人心,由于军费紧张,他设立苛捐杂税众多,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
关键他还拖着欠军饷严重,很多杂牌部队军饷严重不足。
而黄文这个司令也到现在都没拿到过一分军饷,那叫一个苦呀!
这这种人就该枪毙!
但黄文的疯狂扩张举动也引起了李督军的警觉,虽然黄文如今孝敬费己达每月5000大洋,但他成长实在是太快。
而他与黄文也没见过面,也就没有什么信任基础,于是李总督写了一份调令:
令:云河游击司令黄文
【查近来省界要地(边境桐山一带)匪患滋扰,流寇窜突,屡犯商旅,惊扰边民,实乃地方之大患。
该区域为两省咽喉,防务空虚则藩篱尽失,亟需得力部队前往镇守,以固疆圉、安民生。
闻你部素有悍勇之名,尤擅山地作战,其嫡系千人训练有素,堪当此任。
现特调你部嫡系一千人,编为“省防暂编第一团”,即刻整束行装,携带械弹,于三日内开拔,赶赴桐柏山防区驻守。
此去须严明军纪,清剿匪寇,护佑商旅,不得擅离职守、滋扰地方。
防区防务由你亲率统领,一应粮秣补给由省署按月拨付,军械短缺可随时呈报补充。
望你深明大义,以地方安危为重,接令后速即遵行,不得延误。若有推托迁延,定以军法从事。
切切此令!
省防军司令,李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