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与舅舅的目光交汇,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传递出男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信号。
舅舅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用他的方式提醒了杰西要注意安全。
后座上,黄依依对此番暗流汹涌毫无所觉,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轻快地看着前方:
“杰西哥,咱们出发吧?”
林杰西转动车钥匙,福特车发出熟悉的轰鸣声。
他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
“恩,出发。”
前后座之间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让杰西可以通过后视镜清淅地看到黄依依那张显得很兴奋的面庞。
可他却总觉得自己与黄依依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些天来,自己已经掺和进地下世界太深了
黄依依不是陈福,更不是卢卡他们,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不时指着其中一些颇具规模的商店或建筑,以此作为话题向杰西搭话。
“杰西哥,听说这家面包房的味道不错,有机会咱们可以去尝尝看。”
“啊……是啊,我还真没吃过他家呢。”
杰西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驾驶上。
更准确的说,是集中在了可能出现的威胁上。
阿卡多家族与斯拉夫兄弟会,如今都是悬在他脑袋顶上的威胁。
他的心头不可避免的有些烦躁,想要赶紧解决掉这些棘手的麻烦,靠着赚到的黑金经营起事业,也好能让日子过得不至于整日这样提心吊胆。
车子驶离相对熟悉的西区,进入了一片工业区与劳工住宅混杂的地带,这里的街道略显杂乱,行人的步伐也更匆忙。
这里是前往黄依依要念书的商学院的必经之地,如果不从这条街区走,要额外绕好远的路。
杰西的眼神快速在街道上扫视,车速不知不觉间被他拉快了一些。
车子很快便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前,只要再穿过两个路口,他们就可以离开这片让人不安的街区了。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馀光瞥见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对向车道,一辆连车牌都没挂的蓝色轿车突然调头,车轮粗暴地碾过路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偏不倚地就那么横在了路口中央,正好堵住了杰西转向的去路。
杰西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瞬间绷紧。
“该死的!偏偏挑这种时候!”
他在心底怒骂一句,瞄了一眼身后的黄依依。
黄依依此刻正蹙着眉头看着前方堵住了他们去路的车,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已经陷入到了危险中。
“哇,杰西哥,你看那个人,怎么这样子开车呀?”
“没事儿,估计是个喝多了的糊涂蛋。”杰西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甚至挤出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这种事情常有发生的。”
杰西咽了口唾沫,大脑疯狂运转。
自己现在手上可没有枪,一旦碰到这些狠茬,他藏在袖子里的那根铁丝根本不会有半点用。
他快速挂上倒档,尝试着将车子后退,撤回去走别的路线。
可不知什么时候,另一辆深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贴近,停在了他的车尾后方不远处,彻底封死了他倒车的空间。
前后夹击。
前方的那辆蓝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两个穿着粗呢外套的壮硕白人男子走下了车,双手插在兜里。
他们的眼神象刀子一样通过挡风玻璃,锁定在杰西脸上。
后视镜里,后方的轿车上同样下来了两个人,同样双手插兜,封住了退路。
冷汗瞬间浸湿了杰西的后背,他的一只手悄悄松开方向盘,向下摸索,试图去够藏在座位底下的工具箱,打算从里面找出勉强防身的工具。
即便这些扳手起子在面对火器时没有什么意义,他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黄依依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那些人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她下意识地往座椅里缩了缩,声音有些紧张:“杰西哥……他们……”
“趴下。”
林杰西打断她的话,伸出一只手将她按倒在座椅上。
而几乎是在他做完这一切的下一秒,杰西就看到前方的两人将手从衣服口袋中抽了出来,一点寒芒闪铄。
杰西顺势俯下身子,同时从工具箱内抄出一柄金属扳手。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光天化日之下响起,将杰西的前挡风射出几道枪孔,放射状的裂纹爬满整面玻璃,随时都有可能碎掉。
那薄铁皮制成的车体面对这些要命的子弹,根本无法做出多少有效的阻挡便被射穿。
‘嗡——’
就在林杰西打算拿着扳手去跟对方拼命之际,一阵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强劲而粗糙的发动机轰鸣声,从侧方的街道猛地炸响,迅速逼近!
一辆看起来象是运送面包的、箱体上印着褪色‘西西里烘焙坊’字样的小型货卡,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毫不减速地从侧方小巷里冲了出来。
卡车就这么径直冲向了那辆堵在杰西车前的蓝色轿车侧面。
‘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金属扭曲碎裂的声音刺的人牙酸。
那辆小轿车被撞得猛地平移出去,车门瞬间凹陷,玻璃碴子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还在对着杰西的车子开火的枪手措手不及,他们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错愕地回头望去。
感觉到外面发生的变故,杰西赶忙从工具箱内摸出一只沾满了黑色污垢的镜子,拿袖子擦了擦,将它探出去,通过反光传来的画面看清楚了情况。
那辆货卡的车门被猛地踹开,一个个子不算太高却身材结实的,穿着一身修身的灰色西服的意大利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与那身板正的衣服形成了强烈反差的,是他那不修篇幅的造型,头发凌乱,咧着嘴,露出那副被烟草熏的焦黄的牙齿。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非常享受的笑容,嗬嗬笑着,散发着一种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暴虐。
通过镜子的映照,杰西看见他的手上端着一支长杆枪械,一眼便认出了它是什么。
——温彻斯特1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