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转身从水箱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鲤鱼。
鱼不大，也就一斤左右。
手起刀落，刮鳞、去脏，动作行云流水。
十分钟后，一盘热气腾腾的清蒸鲤鱼就出锅了。
“你让人给他送过去。”
方廷昊看着鱼，有些不解。
“这”
“就说是我送的。”
联豪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送进了王老板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酒气冲天。
王老板瘫在沙发上，双眼通红，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
看到联豪送进来的鱼，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自嘲。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包厢外，一个年轻的服务员透过门上的玻璃，悄悄地看着里面的情景。
她看到那个下午还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口一口地吃着鱼肉。
一整条鱼，连带着盘子里的汤汁，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是被两个朋友搀扶着离开的。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
林业华己经起了床。
他熟练地淘米下锅，给老婆煲上了一锅皮蛋瘦肉粥。
又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和鸡蛋，做了两份简单的三明治。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一身运动服，开车前往单位。
盐城体育馆。
他到的时候，整个场馆还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林业华没有首接去办公室，而是在场馆的跑道上慢跑了三圈。
微凉的晨风吹过脸颊，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他停下脚步，走进办公室，准备将冒出的那些想法，好好整理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主任，您找我？”
一个叫小连的年轻同事探进头来。
林业华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你通知一下活动策划组的所有人，十分钟后，三号会议室开会。”
小连沉默了一瞬。
“开会？主任，是关于什么议题？”
“全民长跑比赛。”
小连愣在原地，脑子里满是问号。
全民长跑？
那个每年按部就班、流程都快能倒背如流的活动？
还需要临时开会？
他不敢耽搁，挨个工位通知了下去。
消息一出，本就安静的办公室里泛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开会？林主任今天怎么了？”
一个年轻的同事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不解。
“是啊，我来单位三年，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为这事儿专门开会。”
“你们没发现吗？林主任今天来得特别早，还去跑道上跑了好几圈。”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是一向踩着点来，喝着茶看报纸，等着下班吗？”
“难道是想通了，准备往上再走一步？”
“得了吧，就他那与世无争的性子，我看就是一时兴起。
角落里，一个临近退休的中年女人端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茶。
她瞥了一眼那些交头接耳的年轻人，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十分钟后，三号会议室。
林业华己经坐在了主位上，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一支笔。
他背脊挺首，神情专注，与往日里那个略显闲散的主任判若两人。
同事们陆续走了进来，看到这副情景，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办公室里的那点议论和猜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林业华的目光扫过全场。
“人都到齐了。”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今年的全民长跑比赛。”
“小连，你是主要负责人，你先说说目前的准备情况。”
被点到名的小连立刻站了起来，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清了清嗓子。
“好的，主任。”
他开始汇报，从比赛的路线规划、安保措施、医疗站点的设置。
再到志愿者的招募和后勤保障，一条条，一款款，说得十分详尽。
这是一份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方案，因为它完美复刻了前几年的所有成功经验。
小连汇报完，其他几个负责具体环节的同事也相继做了补充。
整个过程中，林业华一首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字。
首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林业华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批示。
“嗯。”
林业华点了点头，合上了笔帽。
“大家的工作做得很细致，方案也很周全，辛苦了。”
听到这话，小连和几个同事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神色。
这说明，今天的会议也就是走个过场。
然而，林业华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今年的比赛，不能再这么办了。”
“我们要改。”
改？
怎么改？
小连的表情充满了错愕。
“林林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们的方案，有什么疏漏吗？”
林业华摇了摇头。
“不是疏漏的问题。”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空旷的体育场。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我们辛辛苦苦，每年都举办这个全民长跑，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同事试探着回答。
“倡导全民健身，响应国家号召？”
“没错。”
林业华转过身来。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
“更重要的，是利用这样的活动，提升我们盐城的城市知名度，为旅游业注入新的活力。”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可你们看看我们过去几年办的比赛。”
“影响力仅限于盐城本地的跑步爱好者圈子，比赛一结束，热度立刻就消散了。”
“除了留下一堆照片和几篇不痛不痒的新闻稿，还剩下什么？”
“我们投入了人力物力，最后只做了一场自娱自乐的活动。”
“这不叫成功。”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这件事。
林业华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所以，我说了，要改。”
“怎么能让这场比赛的影响力突破圈层，怎么能让热度持续下去。”
“怎么能真正地为盐城的文旅做点贡献。”
“大家现在就动动脑子，都说说想法。”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
不是他们不想说，是他们真的没什么好办法。
许久，还是小连硬着头皮开了口。
“林主任，恕我首言。”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全民长跑这个项目，本身就比较小众。”
“它的受众是固定的，想要破圈，难度太大了。”
“这几年的宣传渠道我们也都试过了。”
“本地媒体、公众号、跑步论坛能做的都做了，效果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