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走进卧室，心脏猛地一缩。
枕头上那根黄黑相间的虎毛简直像在嘲笑他。
旁边的白纸上，血写的“寅”字还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一股凉气从他脊椎骨窜上后脑勺。
凶手来过他的卧室。
就在他睡过的枕头边留下了一封战书。
宋澈甚至能想象到，一个黑影就那么站在他床边，不慌不忙地放下东西，再嘲弄地给他发了那条彩信。
他的后背一下就湿透了，全是冷汗。
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口狂跳，这不是害怕，是愤怒，一种被当成老鼠戏耍的愤怒。
但宋澈告诉自己必须冷静，猎物一旦发怒，会死得更快。
他没喊，也没乱动。
震惊过后，那股怒火反而让他整个人都专注了起来。
他的第一个动作不是报警，而是“啪”地关上了灯。
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他屏住呼吸，耳朵竖了起来，只听得见自己压抑的心跳和窗外传来的车流声。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
他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了些。
人已经走了，这不是来杀他的，这是来给他下马威的。
意思就是，他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宋澈没再开灯，黑暗能让他的感官更敏锐。
他从墙角拿起勘查背包，取出了他的【洞幽镜】和一支特制的紫外光手电。
他把自己的卧室当成了一个新的案发现场，现在要反过来勘查一遍。
紫外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扫过，宋澈拿着【洞幽镜】，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用【洞幽镜】的“红外线模式”扫视地板。
镜子里，只在他床边有自己体温留下的红光，其他地方的温度都一样。
这家伙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八成是穿了隔热鞋套。
他又换成“紫外线模式”，门把手、窗台、家具边缘，什么指纹和体液都没留下。
现场干净得让人心头发毛。
门窗都好好的，没有硬闯的痕迹，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密室？还是有别的通道？
宋澈的视线在黑暗里一寸寸地扫过，不放过任何细节。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墙角高处。
那儿有一丝微弱的油脂，在【洞幽镜】的紫外光下发出了一点荧光。
是凶手的手套蹭上去的。
顺着这个痕迹，他的目光往上移，最后停在了天花板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老式住宅里才有的通风口。
他搬来椅子站了上去。
【洞幽镜】凑近了通风口的百叶。
镜面的光晕里，一道非常轻微的划痕出现了。
是金属工具留下的摩擦痕迹！
找到了！
凶手就是从这儿，像只蜘蛛一样悄没声溜进他房间的。
可找到入侵路径后，宋澈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从通风管道进来，这需要非常专业的技巧和工具，普通罪犯根本办不到。
“清道夫”。
父亲笔记里的那个词又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信号。
它在告诉宋澈，“守夜人”组织已经正式把他列为“清理”目标了。
宋澈从椅子上下来，没去管通风口。
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凶手不可能蠢到再从同一个地方进来。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点燃了一根烟。
这是他在父亲去世后养成的习惯，只有尼古丁才能让他那转得发烫的脑子歇一会儿。
烟雾在黑暗中散开，遮住了他的脸。
报警？
没用，对付这种级别的对手，常规布控只会打草惊蛇。
搬家？
更没用，只要还在江城，他就不可能逃出“守夜人”的监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唯一的活路，就是在所谓的“祭祀”杀人游戏结束前，把那个藏在暗处的鬼东西揪出来。
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暗。
一根烟抽完，宋澈眼里的迷茫和愤怒都没了，只剩下决然。
他站起身，再次打开那个【紫檀木匣】。
这次他没拿针，而是拿出一个装有【三味安魂香】的青色小瓷瓶。
他走到通风口下面，拧开瓶盖，把里面的青色粉末沿着通风口正下方的地板，撒了一个很淡的圆圈。
这是【青香】，吸附性特别强。
只要那家伙再从这儿下来，不管穿什么鞋套，都会沾上。
这玩意儿三天之内洗不掉，到时候只要他靠近，宋澈就能闻出来。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安安静静，只等猎物上门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宋澈才感到一阵疲惫。
他没回卧室，就在书房的沙发上和衣躺下。
他知道，从今晚起，他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他必须主动出击。
天一亮，宋澈就给林薇打了电话。
“林队，”他语气很平静，“我需要申请查阅马奔父亲的所有资料，还有二十多年前江城市所有‘意外死亡’或‘悬案’的卷宗。”
电话那头，林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宋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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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宋澈回答得很干脆。
“不对。”林薇的语气很肯定，“你骗不了我，我能感觉到你在压着火，昨晚出什么事了？”
宋澈在电话那头挑了下眉。
这个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得吓人。
但他不能说，告诉她真相除了让她和整个警队陷入恐慌和被动，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只是从昨天的案子里发现了一些线索，可能和以前的悬案有关，想确认一下。”
“没证据之前，我不想让整个专案组跟着我白忙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林薇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透着无奈，也透着不容反驳的口气。
“好，我信你一次，卷宗权限我马上去申请。”
“但是，”她加重了语气，“宋澈，我不管你发现了什么，记住，你是专案组的顾问，不是孤胆英雄。”
“有任何危险，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命令，明白吗？”
“明白。”宋澈答道。
挂了电话，宋澈看着手机屏幕，眼神有点复杂。
他拿出了从李萌那里拿来的照片。
照片上，穿着旧式警服的陌生男人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不属于那个年代的潇洒。
他是谁？
宋澈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被动地等待下一个“寅虎”案的发生等于把命运交到凶手手里。
他要做的是在那之前，从这些早已被尘封的历史里挖出能够刺穿黑暗的“真相”利剑。
宋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照片上的这个男人。
而能认出这个男人的，整个江城或许只有一个人了。
那个研究了一辈子江城地方史的权威——母亲的导师，季怀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