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圣旨到
“怎么回事?”
周怀皱起眉,扶着城墙垛子往下看,只见一轻骑正朝着城门冲来,那人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鎏金令牌,马前的城门将领正伸手拦着。
城门统领也是跟着周怀许久的老兵,从凤栖关时期就跟着他,如今也是靠着军功爬上来,此刻他攥着长枪,沉声道:“城内正在重建,混乱得很,使者大人若要入城,还请先出示文书,容我通报周大人。”
“通报?”
锦袍人冷笑一声,猛地扬起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脆响,鞭梢直接抽在城门统领的脸上,一道红痕瞬间肿了起来。
城门统领闷哼一声,捂着脸后退半步,嘴角渗出血丝。
“一个小小城门官,也敢拦朝廷使者的路?”
锦袍人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唾沫星子溅在他染血的甲胄上,“耽误了陛下的旨意,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刀,柳一丁刚从北边城墙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当即就要冲上去,却被嘎啦奔一把拉住。
“别冲动,”嘎啦奔压低声音,“他是朝廷派来的人,现在动手,只会给大人添麻烦。
柳一丁咬着牙,冷哼一声,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真是狗仗人势。
城门统领依旧按照规章行事,先派人去通报周怀,拦住了继续想强闯进去的使者。
“滚开!”
使者又甩了一鞭子,守门统领的脸上又出现一道血痕。
他捂着脸站在原地,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怕激怒这位“贵人”。
他们敢跟吐蕃兵拼命,却不敢对朝廷使者动粗。
锦袍人瞥了眼周围怒目而视的士兵,脸上更添傲慢,甩了甩马鞭:“让开!要是误了时辰,你们一个个都得跟着受罚!”
嘎啦奔上前解了围:“让他进去吧,大人已经知晓了。”
守门统领这才咬着牙,侧身让开一条路,使者踏着城门口未干的血水,大摇大摆进了城,马蹄踩在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使者被引到原城主府前的石阶上等候,他一脚踢开旁边士兵端来的木凳,大马金刀地坐在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手里把玩着腰间的令牌。
一个士兵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使者大人,您坐在石狮上,未免太凉了。”
使者眼皮都没抬,像是没听见一样,手指在令牌上划来划去。
于关皱了皱眉,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使者冷冷地瞥了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使说话?等周怀来了,自然有他跟本使回话的份。”
周围的士兵瞬间炸了锅,在他们心中,周怀就是不可冒犯的,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当即就要往前冲,却被阎冬拦了下来。
阎冬刚从粮仓回来,手臂上的绷带还渗着血,他看了眼石狮子上的使者,沉声道:“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但我等皆是守敦煌的兵卒,虽位卑,却也不该被如此轻慢。”
使者这才抬眼看了阎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守敦煌的兵卒?不过是些边陲武夫罢了,若不是陛下仁慈,你们这些擅自开战的人,早就该被拉去问斩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拼了命守住敦煌,死了这么多人,到了使者嘴里,竟是“罪人”。
柳一丁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周怀来了。
周怀的步伐不快,身上的甲胄还没来得及换下,他扫了眼众人,原本激动的众人顿时都消停下去。
他走到使者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却沉稳:“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使者从石狮子上跳下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时故意让圣旨的边角扫过周怀的肩膀。
“周怀接旨!”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尖锐,在空旷的府衙前回荡。
周围的士兵纷纷单膝跪地,只有周怀依旧站着,挺直了脊梁。
使者斜睨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冷意,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州大都护周怀,未经朝廷旨意,擅自对吐蕃开战,激惹蕃邦,致边境动荡,为大武引来祸患,此乃死罪!念其守敦煌有功,暂免死罪,卸去西州大都护一职,即可入京,等候发落!”
圣旨念完,使者把卷起来的圣旨扔给周怀,语气带着施舍:“周大人,陛下已经够仁慈了,你可得好好谢恩。”
周怀伸手接住圣旨,指尖触到明黄色的绸缎,只觉得一阵冰凉。
交代了一些琐事,周怀便离开了营帐。
此时嘎啦奔正带着士兵修补城墙的裂缝,锤子敲在木板上的声响断断续续,混着远处搬运石块的号子,在废墟上空飘着。
他没跟任何人说要要去干什么,只携上了断江,往城内的废墟中走。
敦煌城如今到处是断壁残垣,这里曾经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贸易中心,更是佛教圣地。
可如今往日的商铺变成一摊摊废墟,只剩几根焦黑的木梁斜插在瓦砾里,雨后的泥水里泡着碎瓷片,踩上去咯吱响。
周怀转悠了半天,按照浮月所说的地点,找了许久,也没任何线索。
“周大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周怀回头,见柳一丁扛着根断木,额头上全是汗,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士兵,他们都搬着东西,浑身是汗。
“您在这儿找啥?这地方除了瓦砾啥都没有,要是缺啥,跟弟兄们说一声,咱帮您找。”
周怀摇了摇头,伸手拍掉裤腿上的泥:“没事,找个旧物件。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
柳一丁挠了挠头,也没多问,扛着断木往城墙那边去了。
周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断墙后,又低头在瓦砾堆里翻了翻,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石头,以为是石壁,扒开一看,只是块普通的青石板,上面还沾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