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里安静的可怕。
赤郎赞干盯着腰牌上的字,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消散不见,取代的是无尽的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知道了。你先退下。”
吐录论还想再说,可看着赤郎赞干阴沉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或许赞普信了,只是不肯承认。
同一时刻,噶尔钦陵的大帐里烛火摇曳。
噶尔钦陵坐在案后,手里捏着杯酒,却没沾唇。
帐下站着巴图。
巴图性子急,直接开了口:“将军,吐录论那家伙早就跟咱们不对付,现在他有事没事就往赞普的王帐跑,肯定是密谋着什么。”
接着补话:“您手里有数万兵马,西北兵权大半在您这,不如先动手,以后吐蕃的天下,还不是您说了算?”
噶尔钦陵抬眼扫过他,声音冰冷:“胡说,我与赞普的情谊,是你能离间的?他信任我,给我兵权,我怎能反他?”
“那是从前!”
巴图往前凑了凑,“现在他眼里只有吐录论,您推了攻打萨库城的令,他早不满了!再等下去,咱们都得死!”
“再说了,有没有可能,松离也是他抓走的?”
噶尔钦陵把酒杯顿在案上,咚的一声震得烛火晃了晃。
“不必再说了,否则我军法处置。”
他眉头微蹙,“我不听他的令,是攻城一事急不来,必须摸清楚萨库城的状况,一击致命。”
“可赞普不会这么想!”
论赞急得跺脚,“他只会觉得您不听话,而且”
“滚,不许再提这件事!”噶尔钦陵彻底怒了,将巴图赶了出去,随后在营帐中沉默下来,眼中出现一丝犹豫。
噶尔钦陵坐在帐中,烛火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帐壁上。
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巴图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巴图说的话不无道理。
当初他在死士营,靠着一腔血勇拼出路来,可若是没有赤郎赞干给予他支持。也无法掌控死士营。,
后来入朝为官,许多大臣都在私底下说他的坏话,说脸上烙了字,那就是奴隶,都叫他奴相。
噶尔钦陵忍不住打了他们,也是赤郎赞干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处罚了那些人。
在外打仗,有小人献谗言,说他在外拥兵自重,可赤郎赞干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不信任。
噶尔钦陵从未后悔过当初在青楼门口咬牙不说。
他猛地把酒杯往案上一磕,酒液溅出来,湿了半张地图。
“反个屁!”
他低声骂了句,眼里的犹豫散了些,兴许只是吐录论说了些胡话,毕竟经常发生这种事,只要误会解开就好了。
一会,定要去找赞普说一说,不要君臣之间有了嫌隙。
他这边刚拿定主意。
巴图就已经带着五百士兵,猫着腰走在干涸的河道里。
此时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奸臣吐录论,再逼赞普退位,自己到时候也能成了从龙之臣。他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攥着调兵令牌,时不时回头喊:“动作都利索点,到了王帐外,听我号令,先控制住赞普。”
士兵们闷声应着,脚步踩在沙地上,没什么声响。
可就在他们刚走出河道,要往王帐方向拐的时候,两边的土坡上突然唰地亮起一片火把,紧接着,箭矢像下雨一样射下来。
“不好!有埋伏!”
巴图喊了一声,赶紧挥刀格挡,可箭矢太密,身边的士兵已经倒了一片。
吐录论提着弯刀从土坡上跳下来,身后跟着一队精兵,个个眼神凶狠。
他盯着巴图,冷笑一声:“巴图,私调兵马,意图谋逆,你以为能跑到哪去?”
巴图面带惊愕,旋即红了眼,举着刀就冲上去:“吐录论!是你陷害将军!我跟你拼了!”
他的刀劈得又快又狠,可吐录论不是傻子,直接一个侧身让开,旋即有几个亲卫迎了上去。
没几个回合,其中一人就瞅准机会,一刀劈在巴图的手腕上。
“啊!”巴图的刀掉在地上,鲜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流。
他还想往前扑,吐录论已经抬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倒在地,紧接着,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意图谋反,这是不是噶尔钦陵下的命令,他是不是想对赞普不利!”
巴图盯着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给义父下的套!
这是一场阴谋!
他嘶吼着,还想挣扎。
“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害他!”
“废话真多。”
吐录论眼神一冷,手腕用力,噗嗤一声,鲜血喷溅在沙地上。
巴图的头歪在一边,眼睛还睁着,可已经没了气息。
“把尸体拖走,剩下的士兵,不想死的就放下刀!”
吐录论对着剩下的士兵喊,那些士兵见巴图死了,又被包围着,纷纷扔下刀,蹲在地上不敢动。
吐录论捡起令牌,冷笑一声,朝王帐而去。
但巴图早就下令,让另一波士兵过来,没想到自己就先死了。
这波人马足有千人,乃是纳木错的麾下,他也跟巴图的想法一样,想要先下手为强,赶到这里时见到这一幕,就知道事情已经泄露,一咬牙一跺脚,索性一条路走到黑。
营地内的战斗迅速开始蔓延。
吐录论的亲兵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而就在这边厮杀的时候,关押周怀的帐篷里,早就乱了套。
周怀被绑在柱子上,耳朵里听着远处的喊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看守他的两个士兵。
那两个士兵也慌了,时不时往外看,手里的刀都握不稳。
周怀心里一动,故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tn的!外面打这么热闹,你们还守着我这一个俘虏,有屁用!”
一个士兵被骂急了,举着刀就过来:“你tn的少废话!再喊老子砍了你!”
就在这士兵靠近的瞬间,周怀突然发力,身子往旁边一拧,用绑着的胳膊撞向士兵的肚子。那士兵没防备,被撞得弯下腰,周怀趁机低头,用牙齿咬开了他腰上的匕首鞘,叼着匕首,飞快划开了自己手上的绳子。
另一个士兵见状,刚要喊,周怀已经扑了上去,捂住他的嘴,匕首一刀刺进他的胸口。
解决完两个看守,周怀摸了摸身上,找到之前藏在靴子里的短刀,又往帐篷外看了看,外面乱哄哄的,没人注意这边,他赶紧猫着腰,顺着帐篷的缝隙找到了关押其他人的地方。
“大人,你怎么?”
马鹏一看到周怀,瞪大了双眼,旋即就被放了出来。
“少废话,赶紧找其他人,抓紧点。”
周怀催促他,旋即继续开始忙活,马鹏点头,也跟着干了起来。
片刻后,弟兄们都被放了出来。
周怀大手一挥,带着人抢了马厩,乌泱泱的人就跑了出去,期间有士兵路过想要阻拦,都被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