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的大宗师啊。
如此卑躬屈膝,苦苦求饶,就算是坊间闲汉,也不会这样没骨气。
要不是季伯常一剑逼退了老黄和月歌,还伤及两人,谁能相信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天下第六宗师?
沈留香被季伯常缠得烦了,挥了挥手。
“你一定要留下,就留下吧。”
“不过咱们说好了,给我当狗只有月银十两,谁打我你就打谁,我让你打谁就打谁,懂?”
季伯常如获大赦,连连点头。
“是是是,一切但凭主人吩咐,季某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留香。
“不知道主人和圣女是什么关系?能不能求主人”
沈留香还没等他说完,就一声冷哼,截断了他的话头。
“这是你该知道的吗?有没有听说过先叫姐,再叫妹,最后再叫小宝贝?”
季伯常骇然失色,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这镇国侯世子,竟然撩到了魔教圣女,真是深不可测啊。
难怪魔教圣女愿意为他出头,还用了三尸脑魔丹控制自己给他当狗,真是细思极恐啊。
沈留香看他不说话了,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了季伯常。
“你真的很长吗?这我就不服气了,要不然咱俩比比?”
季伯常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陪笑看着沈留香,却见他解开腰带,已经拉开了袍子,顿时吓了一跳。
“小人不敢,世子爷连那位圣女都能撩到,一定身藏神器,大杀四方,小人怎敢和主人一比长短小人这就改名,就叫叫季伯端吧。”
沈留香顿时大笑。
“季伯端?哈哈哈,好名字,你小子果然知情识趣,以后就跟着世子爷混了,吃香喝辣不缺你的。”
他大笑声中,忽然看到西南侧一座高楼浓烟滚滚,不由得大为惊奇。
“咦,是谁家走水了?咱们都去看看。”
“唉,我这个人最见不得人间灾患了,召集全府家丁,赶紧出来欣赏欣赏,烈火焚天,这可是难得的好风光啊,哈哈哈哈。”
老黄和月歌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西北高楼,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大家都有些懵。
季伯端看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哈哈大笑。
“是洗砚楼着火了,好好好,烧得好,烧得妙,烧死这帮酸儒。”
沈留香奇怪地看着季伯端。
“人家失火,你为何这么高兴?你这是典型的幸灾乐祸啊,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啊?”
季伯端脸上笑容不减。
“世子爷有所不知,一日前我上洗砚楼喝酒,结果洗砚楼前有个规矩,非得吟诗作对才能上楼。”
“哼!我季伯端文武全才,有何惧哉?”
“于是小人挥毫写下一首诗,结果被人当场骂出来,真是奇耻大辱,这把大火真是报应啊。
沈留香脸色奇异,看着季伯端。
“看不出来,你还颇有诗才,敢问你写下什么诗啊?”
老黄和月歌听着这名满天下的大宗师,居然会写诗,一时之间也来了兴趣,瞪大眼睛看着季伯端。
季伯端脸色傲然,四十五度看天,曼声长吟。
远看石塔黑乎乎,
上面细来下面粗。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面细来上面粗。
老黄、月歌和阿碧等人都听得呆了。
这大宗师的诗,何其质朴也。
沈留香忍不住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季伯端的肩膀。
“好,好诗,你一本正经吟诗的样子,很有我当年无耻的风采。”
季伯端顿时泪目,脸上满是感动之意。
“小侯爷真乃季某知音也,长兄不识季某之才,说季某创作的诗都是狗屎,如今得逢知音,感激涕零啊。”
他说着,深深作揖。
“季某还有一诗,请小侯爷斧正。”
春雨贵如油,
下得满街流。
滑倒大学士,
吓坏一群牛。
季伯端吟完,看着沈留香一群人,脸上带着得意矜持之色,俨然一副饱学之士的样子。
沈留香笑不活了,哈哈大笑。
“好诗,好诗啊,没想到你这个武道宗师,居然是个妙人啊,有趣,有趣。”
阿碧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黄和月歌都死死咬牙,紧紧绷住嘴角。
这可是大宗师啊,作为武道中人,终究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
此时,洗砚楼早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飞檐钩角的精美楼阁,在一盏茶时间内,烧成残垣败壁。
此时大火兀自没有熄灭,城防军和众多邻居纷纷前来救火,吵嚷声响成一团。
柳轻侯全身湿淋淋的,站在洗砚楼之前,脸色阴沉,眼眸中如同要喷出火来一般。
一盏茶之前,洗砚社诸多儒生眼看国子监和太学的数百儒生,被北凉街的百姓用粪驱退,全都索然无趣。
柳轻侯叹了一口气。
“沈留香此人确实不好惹啊,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出如此驱虎吞狼之计。”
“咱们洗砚社针对镇国侯府,酝酿数日的风暴,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化解,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看着柳轻侯丧气,其他儒生纷纷劝解。
“柳兄不用泄气,洗砚社乃清流儒生,对这小人的手段难免有所不知,非战之罪也。”
“说的对啊,洗砚社数百清流儒生,控制京师舆论,又岂是沈留香一人之力可比?”
“嘿嘿,今天晚上算他赢了,接下来咱们在大肆挑起谣言,继续抹黑此人,管教他在京师无立足之地。”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说得兴高采烈,突然柳轻侯眉头一皱,鼻子嗅了一嗅。
“这是什么味道?什么东西烤糊了?不对,是硫磺”
他话音未落,一股黑烟夹杂着明黄色的火焰,从楼下猛然窜了上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冒起了火头,向上席卷。
这一下,众多看热闹的儒生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大叫起来。
“不好,走水了,咱们快下楼,快逃命啊。”
这些清流儒生说到摇唇鼓舌,搬弄是非都是一流好手,然而面临这突发的火灾,却瞬间慌了手脚,一个个都变成了软脚蟹。
柳轻侯还算镇定,带着众人冲下二楼,这才发现二楼出口已经被大火堵死,烈焰腾腾,让人窒息。
天幸这洗砚楼毗邻漕江,脚下就是滔滔江水。
柳轻侯带着众多儒生纷纷跳江,这才算是保全性命。
饶是如此,依然有三四个儒生被烟呛晕,活活烧死在楼中,又有三个儒生跳进漕江之中,溺毙而亡。
这一场火灾,不但将华美典雅的洗砚楼烧得精光,洗砚社还死了六七人,真是苍天不佑啊。
这洗砚楼可是柳轻侯经营半生的产业,楼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极为珍贵,就这么毁了。
柳轻侯又是心痛,又是愤怒,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幕,脑袋阵阵眩晕。
就在这时,一个小叫花子从远处跑了过来,递给了柳轻侯一张纸条。
柳轻侯打开,却见那字条上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借君酒楼,为我一用,谢了。”
柳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