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完全懵了的柳轻侯这才醒悟过来,长长地叹息。
“沈留香竟然用北凉街的百姓,来破儒生围攻之局,如此奇思妙想,真是让人佩服啊。”
“儒生自以为占据了所谓的大义, 然而自古以来,百姓之意,天下民心,才是真正的大义啊。”
“沈留香如此神机妙算,一旦得势,这大赢朝堂又有何人能制!”
不用柳轻侯说,洗砚楼上的众多儒生,已经明白了沈留香的用意,所有的人一阵阵后脊梁骨发凉。
这小白脸好生狠毒啊。
如此一来,围攻镇国侯府的数百名儒生,不但无法得逞,而且颜面尽失,斯文扫地,将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镇国侯府偃月楼上,沈留香看着众多儒生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不由得开怀大笑。
“哈哈哈,一群书呆子和本世子斗,你们还差得远!”
他说着,看着外面的百姓狂泼大粪,见猎心喜,一阵阵大呼小叫。
“那位大婶,别跟他客气啊,瓢泼大粪有甚滋味,直接捏着鼻子灌啊。”
“老伯,你这就不人道了,这一桶大粪灌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啊,没听说过吃屎撑死的,撒手,快撒手啊。”
这一群百姓,都来自北凉街,感念沈留香和赢凰女帝拯救北凉的恩德,对两人敬若天神。
听着沈留香在楼上指挥,许多百姓也不泼粪了,一拥而上,抓住儒生,狂灌粪汤。
一些修行武道的儒生,看大事不妙,一个个狼狈逃窜。
可怜剩下的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挣脱得了众人的束缚。
这些人被众多百姓压在地上,强灌粪汤,一个个哭天喊地。
有人再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气节,一个个跪地求饶,凄惨无比。
沈留香看得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黎伯匆匆上楼来,对着沈留香施了一礼。
“世子爷恕罪,老奴回来晚了,幸喜不算太晚。
沈留香回头,一巴掌拍在黎伯的肩膀上,脸上全都是笑意。
“不晚,不晚,半个时辰之内,你就唤来了这么多的百姓,立下大功了。”
黎伯看着镇国侯府外,众多儒生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想笑,又连忙忍住。
“这都是世子爷的功劳,世子爷恩泽北凉,北凉街的百姓,一听镇国侯府被围,一个个义愤填膺,便全都赶来了,世子爷真是深得人心啊。”
老黄、阿碧和月歌这才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对沈留香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黄呵呵大笑,也学着黎伯鞠躬行礼。
“世子爷,你真是太卑鄙,太狡猾了,老黄真的好喜欢你,跟着你这样的主子,想吃亏都没法吃啊。”
沈留香瞪眼,一个爆栗敲在老黄的额头上。
“怎么说话的?公子爷自始至终都是正派,正派懂不懂?”
老黄捂着额头,诺诺称是,但脸上表情却大不以为然。
看到这一幕,阿碧咯咯娇笑,月歌也不由得扭过了头。
突然,老黄哎呦一声跳了起来。
“不好,不好,大事不好,前院出了这等大事,咱们都忘记了后院的秦观一家了。”
“万一敌人趁机而入,劫走了秦观一家子,那可就坏了公子爷的大事。”
老黄一提醒,月歌和黎伯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众人心慌意乱,纷纷下楼。
沈留香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喝住了众人,冷笑。
“不用慌,不用急,对方这一招声东击西,本世子早已知晓。”
“嘿嘿,国子监和太学的儒生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这时候来了,为何?”
“真当本世子傻啊,这就是典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秦观一家子来的,呵呵。”
老黄急得跺脚。
“公子爷你怎么不早说?今天轮到老黄当值,要是被人劫走了秦观一家子,老黄可没法赔你四个大活人。”
他说着,又要冲下楼,沈留香嘿嘿冷笑,眼眸中满是冷笑之意。
“本世子早已经看出对方之计,又怎能没有防备?你们忘记那位抱着白猫的小娘了?”
老黄呆了一呆,随即醒悟过来,看着沈留香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原来,公子爷早就让那位深不可测的小姐守住了后院,公子爷,你是鬼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留香又一个爆栗敲在他的脑袋上,吹胡子瞪眼。
“本世子当然是人,另外,不许你用深不可测来形容那位小姐,要说也是本世子说,懂?”
老黄又被敲了一下,疼得眼泪汪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老黄知道了。”
他嘴中说知道了,脑袋中却是一团浆糊,完全不明白公子爷的深不可测,和自己的深不可测有何不同。
沈留香也不理会他,转身下楼。
“这前院的大戏看完了,咱们去后院瞧瞧,看看这一网,又捞了多少鱼。”
镇国侯府后院,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人,腰间挂着酒葫芦,手中一柄长剑,嗡嗡有声,正指着前方。
他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身上荡漾着淡淡的透明真气,周身气势犹如巍峨高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中年文人的对面,面纱魔女好整以暇,纤足踩在一杆翠竹之上,那竹枝一晃一荡,更加显得她身形轻盈,体态婀娜。
中年文人唇边残留着鲜血,深深吸了一口气,剑锋嗡嗡作响。
“你你到底是谁?竟然能挡住我灵犀二十二式,阁下如此身手,又怎会甘心做沈留香的奴仆?”
面纱魔女啐了一口,吐气如兰。
“你才是奴仆,你们全家都是奴仆,要不是沈留香让我留活口,你已经死了至少五次!”
中年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剑光乍起,宛如天河倒泻,直接斩向了面纱魔女。
面纱魔女肩不摇,手不动,一直到那绚丽的剑光席卷到身前,这才伸出左手,手指宛如兰花绽放,姿态曼妙,轻轻一弹。
叮!
一声轻响,中年文人长江大河一般的剑光,突然消失,整个人就像被猛踢了一脚的足球,砸了回去。
砰!
他砸在一块大石之上,身下的石头瞬间四分五裂,手中长剑兀自嗡嗡有声。
中年文人嘴巴张了一张,再也忍不住,一口血箭喷了出来,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顿时变得无比萎靡。
面纱魔女冷笑。
“季伯常,你投降吧,再来一次,你非死不可。”
季伯常失魂落魄,眼睛紧紧盯着面纱魔女,眼眸中全都是惊惧之意。
天下武者,共分九品,九品以上便是神惊鬼怕的大宗师。
一旦突破了大宗师,在任何国家都是可以媲美王侯的存在,地位超然。
就算是七国的皇帝,都要刻意示好,拉拢。
当然大赢王朝的赢凰女帝,不属此类。
四海诸国的大宗师,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个,季伯常号称天下第六大宗师,又岂是泛泛之辈?
然而,在这个神秘的女子面前,他竟然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对方纤纤玉指,随手一弹,便重逾泰山,他的灵犀真气根本无法抵挡。
这又是何方妖孽啊?
就在这时,前院月亮门那边,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亲亲宝贝小娘子,千万要留活口啊,别下杀手卧槽,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正是沈留香带着老黄和阿碧等人到了。
他刚刚踏进后院门,就看到院子之中,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足足有二十余具之多。
每具尸体的咽喉上,都插着一枚小小的竹叶。
显然都是面纱魔女用竹叶击杀的,一击毙命,就连血迹都没渗出多少。
沈留香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刚刚想说什么,眼前人影晃动,一剑如虹,宛如天外飞仙,直奔沈留香而来。
老黄和月歌几乎同时出手。
老黄身子一弓,挡在沈留香前面,双掌犹如磨盘,连环劈出,直奔季伯常,掌势威猛至极。
月歌却亮出一柄匕首,一个滚翻,鬼魅一般直奔季伯常下盘,匕首直刺他的小腹丹田,又毒又狠。
季伯常长剑一颤,两朵剑花飞掠而出。
老黄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左肩爆起碗大的血花。
月歌却如同滚地葫芦,向侧面滚翻,后背衣裳被划破,鲜血渗透衣衫。
季伯常一剑逼退两大高手,随即长剑犹如毒龙出洞,直刺沈留香咽喉。
原来季伯常被面纱魔女困住,突然听得沈留香出现,顿时大喜,暴起袭击。
只要能抓住沈留香,不但可以逃出生天,甚至还可以控制全局。
沈留香眼见那雪亮的剑锋,瞬间就到了自己的咽喉处,距离要害不足三寸,吓了一大跳,却是岿然不动。
咦,这是为何啊?
以香爷怕死怕疼的尿性,现在不应该连滚带爬,哀嚎救命吗?
原来沈留香怕得狠了,这一瞬间全身瘫软僵硬,竟然连动都不会动了。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侧面探来。
她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夹,季伯常必杀的一剑,就如同被浇筑在巨石之间,纹丝不动。
沈留香如同见了救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向面纱魔女一扑,从后面搂住了她柔美的纤腰,放声大叫。
“仙子,救命啊,这汉子从哪冒出来的?如此穷凶极恶?”
面纱魔女被他拦腰抱住,身子一颤,娇叱一声,袖子一拂,打在季伯常胸口。
季伯常只觉得好像被万钧巨石砸中,被迫放开长剑,身体如同弹丸一般,又砸了出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