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明鹤轩反锁了房门,才敢拿出那支黑色的笔仔细端详。
它看起来依旧普通,除了那股异常的冰凉感和沉甸甸的分量。
他尝试着在草稿纸上写字,笔尖流畅,出水均匀,字迹也与普通中性笔无异。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根本就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笔?
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将笔尖对准了桌上摊开的一份数学试卷。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空白的试卷上,那些原本需要他绞尽脑汁计算的题目下方,竟然缓缓浮现出清晰的、淡蓝色的解题步骤和最终答案!
明鹤轩吓得差点把笔扔出去。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那些淡蓝色的字迹依然清晰地浮现在纸面上,好似隐形墨水遇热显形一般。
他换了一道题,笔尖指过去,相应的解答再次浮现。
这不是幻觉!
这支笔这支笔能显示答案!
狂喜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和疑虑。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李宇言就是靠着这支笔,才能“不学习”却考出好成绩!
什么狗屁天才,不过是个依靠作弊的小人!
道德?廉耻?
在夺回第一、重新成为焦点的强烈慾望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明鹤轩紧紧攥着那支笔,彷彿握住了通往权力和荣耀的权杖。
下一次月考来临。
考场上,明鹤轩握着那支黑色中性笔,手心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出汗。
当试捲发下来,他假装审题,暗中用笔尖扫过一道道题目。
果然,清晰的答案和解题过程一一浮现在试卷的空白处。
他只需要控制住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浮现的字迹描划上去,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甚至有闲暇去注意李宇言。
坐在斜前方的李宇言,这次考试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翻找着笔袋,脸色苍白,答题时也显得犹豫不决,时不时抓挠着头发。
明鹤轩心中冷笑:
失去了这支笔,你什么都不是!
考试结束,明鹤轩志得意满。
他知道,第一,回来了。
果不其然,放榜日,红榜顶端,金光闪闪的“明鹤轩”三个字,宣告着王者的归来。
总分比第二名高了整整十五分!
校园再次沸腾。
“看吧!我就说明神上次是状态不好!”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
“明鹤轩还是你明鹤轩!”
那些崇拜的、热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明鹤轩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荣耀,脸上洋溢着更加灿烂、更加自信的阳光笑容。
没有人知道,这荣耀之下,隐藏着怎样的龌龊与肮脏。
荣耀回归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天放学后,明鹤轩被一个身影拦在了教学楼后僻静的角落。
是李宇言。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消瘦,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固执。
“明鹤轩,”李宇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我的笔,是不是你拿走了?”
明鹤轩心中一惊,但脸上立刻摆出无辜和困惑的表情:“笔?什么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李宇言猛地提高音量,胸膛剧烈起伏,“那支黑色的笔!考试前就不见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偷它?你上次考试用了它对不对?不然你怎么可能”
“李宇言同学,”明鹤轩打断他,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考不过我就污衊我偷东西?这不太好吧。你自己成绩下滑,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来我这里无理取闹。”
“你胡说!”李宇言气得浑身发抖,他上前一步,抓住明鹤轩的衣领,“那支笔是我的!还给我!是我付出了代价!你不能用它!”
“危险?”明鹤轩嗤笑一声,用力想掰开李宇言的手,“我看是你作弊的工具吧?靠着那支笔考了两次第一,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没了笔,你原形毕露了吧!”
“你不懂!”李宇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哭腔,“把它还我!求你了!”
两人在角落里激烈地推搡起来。
明鹤轩仗着身高力壮,一心只想摆脱这个麻烦。
他狠狠地推了李宇言一把,想让他知难而退。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力量,也忽略了李宇言那虚弱不堪的身体状态。
李宇言被他猛地一推,脚下踉跄,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他的后脑勺,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了墙角上!
“砰!”
一声沉闷而可怕的响声。
李宇言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明鹤轩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殷红的鲜血,从李宇言浓密的黑发间迅速渗出,蜿蜒流淌,在地面上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那支他一直放在校服上衣口袋里的黑色中性笔,在刚才的推搡中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那一小滩血泊旁边。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支笔彷彿拥有生命一般,笔杆上幽光一闪
那些温热的、鲜红的血液,竟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丝丝缕缕地脱离地面,迅速被吸收进了笔身之中。
漆黑的笔杆,在吸收血液的瞬间,似乎变得更加幽暗深邃,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色光泽。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
明鹤轩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后退几步,背脊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才没有瘫软下去。
他杀人了?
不,是意外!
是李宇言自己没站稳!
那支笔那支笔在吸血?!
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宇言,看着那支吸饱了鲜血后彷彿在微微跳动的笔,整个人如坠冰窟。
远处传来学生嬉笑打闹的声音,由远及近。
明鹤轩一个激灵,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不能被人发现在这里!
他不能被牵连!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李宇言,又看了一眼那支诡异的笔,最终,对暴露的恐惧压倒了对笔的忌惮。
他咬紧牙关,颤抖着弯腰,迅速捡起那支彷彿带着灼人温度的笔,死死攥在手心。
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可怕的角落。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
他跑了,留下了昏迷不醒的李宇言,和地上那一小滩尚未干涸的、刺目的血迹。
那支吸吮了鲜血的笔,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冰凉刺骨,又彷彿带着一丝满足的温热。
它选择了一个新的、更加“合格”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