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是位文学爱好者,在家只读过一年的职高就辍学来到广东打工。因为那次带她见人事科长面试,就与我熟悉了。她进入车间,我跟主任和段玉等企管打了招呼,请她们关照一下。于是她经常在下班冲凉后,带着身上好香的气味,来寝室看书,尤其爱好读《江门文艺》等打工文学杂志。她还请我辅导她写文章,我叫她把车间发生的故事写下来,让我看看功底如何。我有时在仓库休息看书,那里一个人说话方便些,她也会找过来。
一个周末,晴空万里,果儿要我带她去机场看飞机,我骑着自行车,把她带在后面。因为他一米七二的个子,腿长,平跟皮鞋就容易拖在地上,偶尔发出“嘣嘣嘣”响声。为了保护新皮鞋,她将身子前倾,抱着我的腰。这就稳当多了。
我们来到机场内,把自行车放在一边,找一块大草坪,摸出两张大报纸,席地而坐。我们在此谈心,谈生活,谈工作。她问我:听段玉老乡说,你家里有稳定的工作,还是老师,怎么出来受这份苦呢?
我开她玩笑说:要是我不出来打工,怎么会认识你这位大美女呢?
她捏了我一下,然后说:你这是狡辩,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好说实话了:我在家里总是羡慕南方繁华的大都市,也羡慕这里的高工资。我在家里时只有一百多元,在老家那个水上旅游区,熟人多,还有老家的家人和亲戚朋友,还不够搞接待。为了在珠三角来闯一闯,我便与学校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今年已经四个年头,估计今年即将结束打工生活,回到学校。这个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看看后期的工作,尤其是故乡的学校有没有制度改变。
她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是实话,我们老家那些老师前几年也只有一百多元的工资收入。听说现在有三百元左右。跟这里打工比,还不足一半,差距还是大呢。
果儿跟我说话,忘记了看飞机。还托着下巴,看天上的星星。他还问我,假如这南方有合适的姑娘愿意成为你未来的妻子,与你同甘共苦,共度一生,你会改变主意,不打算不急于回学校吗?
我对她这个敏感问题,没有回答上来。
我转移了话题,问她以前在酒店里干得开心不开心。
她直接回答:要是开心的话,我就不会来这厂里干了。在酒店里,好多旅客仗着自己有钱,总喜欢对漂亮姑娘占点便宜,我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于是就离开了。
我还说:酒店工资高那么多,工作又轻松,你来这厂里当学徒,工资只有几百元,你不够花的。
她打算先干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夜深了,天气凉爽起来。说实话,真不想离开白云机场的草坪。反正第二天是周末,多玩一个时辰也没有难处。只是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我给她摸一张钱,叫她去机场昼夜超市买点零食和饮料。
她好几分钟后,提着一包零食回来了。她有些着急地说:你那自行车不见了?
我也着急了,于是从草坪站起来,跑去看刚才放车的地方,确实不见了。我们一起去大门口的保安室问了,原来是被巡逻保安带走了。我第一次骑车进入机场,乱停乱放,被强制带走。要等第二天上午,凭车牌和身份证到保安总部取车。
我们没有心情再坐下去。步行三公里,回到厂里。与我合伙居住的老刘还没有回来,估计请假后已经在他老乡的厂里干活了。于是,我们先回到寝室,吃东西,喝饮料,还打开电风扇散热。
我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回去不久,又听见我的寝室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两声。我立即开门一看,还是果儿。她们的集体宿舍大门已经关闭了,守门的大姐也熟睡了。她只好返回我的宿舍,等天明再说。不知晚上是什么时间下起雨来,为第二天的周日外出布上了阴影。大概率只能在室内活动了。
大雨中的周日本来是放假了,可外面的车花也时不时地送来,我在与果儿的秘密谈话中被打断。没有办法,这些私企是没有周日,他们送货也就没有什么时间讲究。我做这份工作,也就没有严格意义的周日假期。可厂里在跟我计算加班工资,往往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席露老乡再次来到我处借阅《牛虻》和《江门文艺》,还聊会天才走。我对这位老乡已经没有刚开始接触时那么热情与关注。
又一周在大暴雨中开启了。与我同室的广西老刘终于辞职,看来刘闯透露给我的小道消息是精准的。他辞职后,我的宿舍又独立起来,私人空间更单纯了。不用经常到仓库休息看书了。但工作任务更重了。在成品仓库重新接回来后,还多了原材料仓库和半成品仓库。我没有办法,只好把绣花和洗水步等半成品设在材料仓库,免去了跑多余的路程。工作任务重了,心情却好多了。我不愿意看到老刘那黑脸的表情。与他住在一个房间,哪有好心境。他的离去,让我如释重负。果儿很勤快。她个子高,也有力气。她跟我一起,把老刘那张木床搬出去,帮忙打扫卫生,寝室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我们为了庆贺这一天的到来,我还请果儿到棠溪街上的店里饮茶吃饭,每人喝了一瓶珠江啤酒。当时物价便宜,只用l30元钱,就吃得饱饱的。她说以前很少饮酒,今天果然脸红了。白皙的脸蛋象搽了一层水红色粉饼,更加迷人。
我带果儿去参观了安利分销中心,顺便参加了奋进网络的小组会。朱小姐赞美了果儿,说她比席露老乡还漂亮。可她对直销并没有兴趣,只是喜欢这些好产品,力争做一个忠实的消费者。一场暴雨骤然来到,我们只好两次避雨。路面上积水深,多次踩水“过河”。
我们
我在与企管佘韵小姐聊天时得知,一个江西老表曹师傅检查身体时发现了癌细胞,让我大吃一惊。我来厂里时,跟他打交道多,人也很豁达,工作兢兢业业,在裁床里是大师傅,工资比我们高许多。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为老曹惋惜。我平时观察,他身材瘦小,脸上皮包骨,我就怀疑他有病。他发现了重病后,先请假回老家了。他已经三十而立,钱存够了好几万,但还没有成家,回去见父母后,就在当地住院治疗。内地的医药物价低,可以省去一笔大的开支。
我幸好提前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保养。那段时间搞直销,把自己的身体差点拖垮了。创业也好,学习也好,身体才是本钱。把身体整差了,做什么都是得不偿失。这是我老父亲经常提醒我的话。
一个烦恼的周三。连续几天的熬夜,早上没有按时醒来。起床后已经八点过。没有打卡,也没有按时吃早点。我十点过肚子咕咕叫,实在熬不过,就悄悄遛岗出去买点早点回来在仓库吃起来。厂长进来后,我没有来得及藏起来,被他发现了。当场就是一顿训斥,还留下一个难看的脸色,愤愤地走了。还有一个麻烦,居然有一袋车花半成品,东找西找,你找我找,总是找不到,让我好难堪的。我怀疑有人恶作剧,把它藏起来,让我出丑。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俗话说,没有哪个能把人为完了的。但我仅仅是怀疑,没有证据。这天还有一件事,也让我心里难受。生产科让我把上月的加班表填好让扬科长审核。我以为交上去就可以走了。可那扬科长黑着脸,一项一项叫我背书,深怕我在虚报。我几乎是受到侮辱般的感觉。看来,这打工比端铁饭碗就是不一样。为了一点加班费,好像是在向他祈求,这真是让人难受。
短短的一天就遭来三个方面带来的烦恼,俨然成了一个流浪汉,任人宰割,这样的日子,我真是受不了。我有一种冲动,巴不得马上回家,过起稳定的生活。为这四年的漂泊画上一个不很满意但收获多多的。深深地感受到,人在旅途,身不由己。原来本打算来此一趟,把最核心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可没有想到,高不成低不就。北京那位扬媚姑娘给我的未来打上一个大大的不确定的问号,纠结起来,没完没了。而身边的几位姑娘也总是迷迷糊糊,让人摸不着头脑。还这么年轻,就在开始掉头发,这是为什么呢?最让我不安的是忙乎了一年多的安利直销,做起来难度加大,离成功遥遥无期,多么让人心烦意乱。
夜里总是失眠,不如起来听听轻音乐,看看书,把公务员考试好好准备一下。在深夜的暴雨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走进了故乡的暑假,在水塘里游泳,好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