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边陲,宣州城。
此地是朝鲜半岛的最西端,两里外便是波涛汹涌的鸭绿江,因为曾在\"壬辰倭乱\"中遭受到战火的洗礼,这座重建过后的城池规模并不算大,城中人口也不过一万出头,与同为边陲重镇的义州相差甚远。
在距离宣州城约莫半里的空地上,东江军主帅毛文龙正在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义子\"的陪同下在营地中来回梭巡,不时便朝着眼熟的士卒笑骂几句,引来一片哄笑声。
不过当余光掠过远处那座小城的时候,毛文龙脸上还是会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屑,此次\"驰援\"朝鲜,他虽是没有倾巢而出,但这营地中也有个两三千人,随时可以拿下这座毫不设防的边陲小城。
若非城中的文官们还算知趣,见他亲自率军赶来之后便\"主动\"拿出了城中钱粮犒军,而且还想方设法的筹措粮草,他早就下令夺城。
那靠着政变即位的绫阳君李倧都被赶出了汉城,这朝鲜日后是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呐。
半晌,就在毛文龙思绪有些恍惚的时候,一道沉重的声音在他耳畔旁幽幽响起,并将他凌乱的思绪唤醒。
闻言,一旁的孔有德便是不敢置信的怒吼起来,狭长的眸子中满是惊怒。
这宣州城中的朝鲜官员在搞些什么名堂,竟敢如此搪塞他们,难道那些朝鲜人不知晓他们此行是为了帮助他们\"平乱\"的吗?
见孔有德如此激动,稍微落后其几个身位的耿仲明便是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眼中泛起一丝厌恶。
换做他是那宣州城中的官员们,恐怕也不愿意在主动提供粮草辎重了。
相比较性格暴躁的孔有德,老成持重的毛文龙无疑更加沉稳,他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又趋于平静,并不动声色的朝着孔有德试了个眼神:\"你亲自带着几名夜不收,绕过这宣州城,去打探一下消息\"
朝鲜人向来是胆小如鼠,若非得到了某些确切的消息,绝不会如此干脆的与自己\"翻脸\"。
虽然心中恨不得干脆点齐兵马,直接将远处的城池屠了,但碍于毛文龙平日的威势,孔有德只得悻悻点头,并领着几名信得过的心腹,在宣州城头将士诧异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说来也巧,几乎就在孔有德纵马绕过宣州城的时候,宣州城中便是响起了阵阵惊呼,而后城门便被突然关闭,低矮的城墙下涌来了上百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兵卒,如临大敌的盯着东江军所在的营地。
见状,毛文龙便是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唏律律!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风尘仆仆的孔有德领着几名骑士去而复返,但与走之前的满腔不忿所不同,此时孔有德脸上写满了凝重,同时还夹杂着一抹不安。
一把将作势便要行礼的孔有德搀起,毛文龙便急不可耐的询问道,余光仍在打量着远处城头的朝鲜兵丁。
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孔有德哆哆嗦嗦的回禀道,声音已是有些颤抖。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毛文龙心中仍是咯噔一声,下意识出声反问道。
涩然点了点头,孔有德脸上的不安之色更甚。
本来他和毛文龙还打算趁着朝鲜内讧的当口,找胆小如鼠的朝鲜人多索要些粮草,却不曾想这一度如日中天的李适竟落得如此让人唏嘘的下场。
沉默数秒之后,毛文龙脸上猛然涌现出一抹狠辣,并在耿仲明猛然瞪大的双眼中吩咐道:\"来人,给老子的回回炮抬出来!
咚咚咚!
转瞬之间,沉闷的战鼓声便在宣州城外炸响,而数十门回回炮也被安置在战车上,于远处朝鲜士卒的惊呼声中缓缓出列,硕大的巨石径自瞄准着低矮的城池。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耿仲明冒着触怒毛文龙的风险,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挠了挠头,耿仲明有心反驳,但见毛文龙已是扭过了头不再看他,便只能默默闭上嘴巴,盯着远处瑟瑟发抖的宣州城。
在得知毛文龙有意领兵返回东江军,但碍于粮草不足之后,宣州郡守当即表示毛文龙等人乃是为了朝鲜平乱而来,日常所需的粮草自是应该由他们朝鲜提供。
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毛文龙下令将回回炮撤回,而宣州郡守也像是变戏法般,在城中运出了数十辆粮车,从数量上看应该足够数千大军一月所需。
一时间,宾主尽欢。
毛营数十万众,专恃仰哺于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