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朝鲜汉城。
子时已过,夜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城中的坊市商户早已关门歇业,就连往日负责巡夜的\"更夫\"也不见了踪影,使得空旷的街道上瞧上去很是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放眼瞧去,唯有距离昌德宫半炷香脚程的备边司衙门内灯火通明,门前的侍卫们逆着扑面而来的细雨不断踱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因此在攻陷了汉城之后,李倧便将自己的\"大本营\"临时搬迁至备边司衙门,用于向各地发号施令。
而此时的备边司衙门,迎来了一位表情惊惶的不速之客。
正堂中,衣衫有些凌乱的李倧神色有些不悦的盯着眼前的将校,声音冰冷的询问道:\"刘威,你此刻不应该在罗州坐镇吗,怎么突然跑回汉城了?,李适便不自觉抚摸起桌案上的腰刀,发出令人心神颤抖的声响。
此等情况之下,他的精神状态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刚刚好不容易在喝了两杯热茶之后有了一丝睡意,却不曾想还未完全进入梦乡,便被身旁的侍从唤醒,说是有将校自前方战线回返。
这罗州可是距离汉城不到百里的郡城,素有承担拱卫经济的重任,如今这等紧张的情况下,这刘威不想方设法的替他分忧也就罢了,居然还连夜跑回了汉城?
吃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后,刘威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急不可耐的禀报道,但其所说的内容却是让还算温暖的正堂瞬间变得如冰雪般冷凝,李倧眉眼间残存的惺忪睡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顷刻间,李倧不敢置信的吼叫声便于署衙中炸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上的青筋缓缓滑落。
言罢,备边司正堂满座皆惊,惊慌失措的怒吼声与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本懒洋洋的李倧也蹬蹬几步,抓住匍匐在堂中武将的衣领,状若疯癫的追问道:\"你是说,罗州的万余名将士皆降了?
怎会如此?
他虽早就知晓朝廷大军在公州集结,随时有可能在都元帅张晚的率领发动反扑,但他实在没有料到这些官兵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甚至波及到了距离汉城不远的罗州?
假若不是眼前的刘威逃出生天,他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咯噔。
听得此话,李倧心中便是一紧,黝黑的脸颊上也涌动着一缕惊恐,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假若他一直所向披靡,那迫于明晃晃的刀芒,这些军民百姓纵使心中百般不满,但表面上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但如今昭川郡城失守,李倧着手开始平乱,这些迫于他威势方才选择臣服的官员百姓们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李适终究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心性远比普通人要果决,稍作思考之后便做出了决定,决意放弃脚下这座在过去两百余年都是朝鲜政治中枢的汉城。
罗州已经望风而降,朝廷的兵马随时有可能赶到,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汉城虽然拥有寻常城池难以比拟的政治条件,但地理位置却称不上绝佳,尤其是无险可守。
见李倧迅速做出了决断,在场的心腹将领们也是强行压住心中的惊恐和不安,转而疾步朝着外间而去,顺便趁朝廷大军尚未赶到之际,先行转移至易守难攻的临津江防线。
靠着这些兵马和粮草,他们就算让出了脚下的汉城,也能在李适的率领下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