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川城外两里,李倧脸上的势在必得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掩饰不住的不安和惊惶。
饶是他不通行伍之事,也不像身旁的将校们拥有\"望气\"的本事,但也能隐约瞧出战场中局势僵持不下,己方虽是人多势众,且填平了护城河,但仅凭血肉之躯依旧难以奈何的了那两人多高的城墙。
说话间,李倧的脸上还涌现出一抹愤恨之色。
这昭川郡城尚且如此雄伟,让人生出一股难以跨越的绝望感,那号称\"固若金汤\"的临津江防线又该拥有何等威势?
训练大将李兴立,实在是朝鲜的罪人!
不同于心急如焚的李倧以及欲言又止的金鎏,李贵等文官,张晚黝黑的老脸上却涌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似乎全然不在乎战场中接连倒在血泊之中的官兵。
今日天气本就不佳,即便日头悬于穹顶之上,依旧被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再加上京畿道地势平坦,昭川郡城的守军们怕是难以发挥\"居高临下\"的优势,将己方兵马调动的情况尽收眼底。
听闻耳畔旁响起的命令声,被李倧临危受命,封为汉南都元帅的沈器远便沉闷点头,脸上瞧不出半点意外之色,似是对张晚的谋略早有预料。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张晚便将目光收回,重新投向不远处那人满为患的昭川城头,嘴角勾勒着一抹冷笑。
唏律律!
在传讯兵及将校的号令声中,密密麻麻的官兵们很快便一分为二,由沈器远亲自率领,直奔昭川郡城的侧翼而去,随行的还有大量行动相对驰援的战车和回回炮。
咻咻咻!
昭川城头虽是箭如雨下,但靠着身上的甲胄,以及就地搭建的防御工事,由都元帅张晚精挑细选出来的官兵精锐们终是如愿站稳了脚跟,并开始向头顶城头的叛军们对射。
虽说这些准度有限的箭矢不见得能够立竿见影的造成杀伤,但呼啸而至的进攻,以及官兵们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仍是令昭川城头的叛军们面面相觑,心中刚刚涌现的轻蔑和惊喜荡然无存。
按照常理来说,城外的官兵们不应该在进攻受挫之后便萌生退意,继而溃不成军吗?但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守将脸上的狞笑此时也早已消失不见,望着城外越战越勇的官兵,其脸上也闪过一抹慌乱,随后气急败坏的下令道:\"将其余的弓弩手都给本将调来!
朝鲜军队虽然同样配备有火铳,国内也有专门负责研制火器的工匠和署衙,但因地方官员和军中将校中饱私囊等缘故,本应用于研制火器的款项早就被瓜分一空,真正配备有火器的军队少之又少,且大多数集中在义州,宣州等地,用于戒备鸭绿江对岸的女真人。
此时驻扎在昭川郡城的叛军们虽有半数以上都是李适的嫡系,但全部加起来也凑不出几门像样的火器火铳,偶尔的几声炮响更是聊胜于无,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咻咻咻!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弓弩手被从之前的阵地调集至此,原本有些稀疏的箭雨也瞬间密集起来,轻而易举的压制了城外官兵的攻势。
见状,叛军守将及其心腹均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还以为城外的官兵们能有什么本事,到头来还是这些雕虫小技。
己方兵力虽是不足,但靠着脚下这厚重的城墙以及城中还算充足的物资,定然能够顺利击溃官兵的攻势,待到来日李适率领援军赶到,便能以雷霆手段,歼灭这些不自量力的官兵,一举完成改朝换代的雄图伟业。
正当守将和几名心腹斜靠在角楼附近喘息,不断对城外叛军表示不屑的时候,便听得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猛然在耳畔旁炸响。
放眼瞧去,只见得几名气喘吁吁的传讯兵匆匆登上城头,朝着自己禀报道:\"将军,北城那边突然出现了好几千官兵,且携带着许多攻城云梯,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只一瞬间,守将嘴角的狞笑便是僵在了脸上,眼前猛然闪过一道漆黑,让他险些跌倒在地。
北城有官兵强攻也就罢了,居然还有攻城云梯?
嘶。
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守将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不顾摇摇欲坠的身体,踉跄着行至城垛后,俯视着城外悍不畏死的官兵们。
难怪他从最开始的时候便隐隐有些不安,却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
原来城外的官兵们从始至终都是以战车作为\"佯攻\",真正用于破城的攻城云梯却一直不见踪影。
轰轰轰!
恍惚间,守将的耳畔旁似乎响起了剧烈的碰撞声,同时还伴随着士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回回炮!
守将面如死灰,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直接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