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寒地冻,交通不便的缘故,等到朝鲜副元帅李适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叛乱传回京师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一。
此时距离李适在义州起兵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前来大明求援的朝鲜使臣也已经自登莱镇登陆,正在快马赶来京师的路上。
因为事发突然,不仅朝中衮衮诸公神色凝重,就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面带忧色,倒是靠着\"嘴皮子\"吃饭的说书先生们精神大振,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李适起兵的前因后果。
至于这其中夹杂着多少道听途说的隐情,以及说书先生擅自添加的\"爱恨情仇\",倒是无人愿意去分辩了。
朝鲜虽是国弱民穷,但终究是大明两百余年的宗属国,就连他们国内使用的\"年号\"都是与朝廷相同,例如那绫阳君李倧虽是通过政变上台,但依旧要使用天启的年号执政,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年号,以示和光海君李珲的区别。
如绝大多数百姓所预料的那般,因为朝鲜在辽东战场所拥有的特殊地位,本就\"勤政\"的天子更是对此如临大敌,不断召见兵部和工部的官员商议对策,俨然一副做出最坏打算的举措。
而天子的这番表态,也让内阁的几位阁臣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难道天子认为那起兵造反的李适会笑到最后?不然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乾清宫暖阁内,一脸惊忧之色的朱由校正在问询东厂提督太监,身前还有一众绯袍重臣。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大明天子朱由校那清冷的脸颊此刻竟是显得有些扭曲,而其怒不可遏的咆哮声更是在暖阁内悠悠回荡,让在角落处伺候的宫娥婢女们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眸中露出些许惊恐。
在她们的印象中,嘴角终日挂着一抹笑容的天子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少有像眼下这般大发雷霆的时候,而且缘由还是因为朝鲜的\"内政\"?
或许是碍于身份的原因,惊怒交加的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终究没敢当着朱由校及衮衮诸公的面,对朝鲜国君李珲口出怨言,而是以一句\"糊涂\"形容。
故此按理来说,虽然朝鲜距离大明京师足有千里之遥,但某些重大旨意理应是可传达到位的,不会因为路途和人员的原因,出现偏差的情况。
见曹化淳脸色涨红,说起话来也是铿锵有力,知晓此事责任怪不到这位心腹大伴头上的朱由校也没有继续发作,而是将目光对准了通政司卿,凝眉询问道:\"辽东和登莱镇那边怎么说,朝鲜的叛军打到哪了?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前脚刚刚通过与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达成恢复岁赏通贡的方式息事宁人,暂时解决了宣府镇和大同镇所面临的军事压力;后脚朝鲜便爆发内讧,使朝廷在辽东失去了一大助力,间接让那建州女真拥有了\"千里奔袭\"的机会。
闻言,老成持重的通政司卿便起身回应,并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自己的言辞:\"据老臣所知,这临津江在朝鲜国内素有天险之称,在当年的壬辰倭乱当中,日本军队便在此地吃足了苦头。
如若临津江都守不住,岂不是意味着汇聚了朝鲜精华所在的汉城也会沦陷?
如此说来的话,这场突如其来的藩镇叛乱最终会演变为更迭朝鲜政权的军事政变?!
提及东江军的情况,通政司的神情无疑更加谨慎,不断用余光打量着朱由校的表情变化。
时至如今,有关于东江毛文龙和朝廷之间互相猜忌的情况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民间百姓也能侃侃而谈,遑论是他这位主管各地公文往来的通政司卿。
尽管眼下正值凛冬,女真人确实存在着趁着江水冻结,突然兴兵皮岛的可能,毛文龙给出的这个说辞也算合情合理,但在如此敏感的节点上,毛文龙按兵不动,坐视朝鲜发生内乱的举措仍是显得动机不纯。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朱由校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兵部尚书,眼神坚毅的询问道:\"杨肇基到任宣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