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铺垫了几句之后,王好贤便是直截了当的道出了来意,眉眼间隐隐泛起一丝焦急和不安。
虽说努尔哈赤的大金,与他麾下的白莲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但努尔哈赤却是远在千里之外,纵使辽东经略熊廷弼大兵压境,也不至于仓促间便丢掉了性命;可他王好贤却是在北直隶担惊受怕,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尤其是小皇帝在以雷霆手段解决了西南土司叛乱之后,准备重新整饬蓟镇的举措,更是让他感到惊惶不安。
众所周知,这蓟镇管辖的范围十分广阔,延绵不绝的长城足有千里之遥,但兵力却是大多集中在永平府和真定府,而他平日里藏匿的滦州老家便是隶属于永平府直接管辖。
可以说,一旦任由那卢象升将全部精力用于整饬蓟镇,他的踪迹早晚有暴露的一天。
即便卢象升无心注意地方上的风吹草动,但他呕心沥血所发展的那些狂热信徒们,也绝非卢象升麾下那些军士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自己的师兄以及他麾下的叛军们仅仅坚持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在朝廷兵马的围剿下落了一个全盘皆输的下场。
思来想去之后,不甘心再次像一个丧家之犬逃离的王好贤决定为自己寻找一位强援,共同推翻大明的江山。
而这个强援,便是远在辽东的建州女真。
若无其事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佟养性强装镇定的回应道:\"王教主何出此言呐?
许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辞听上去更加可信,佟养性还旁若无人的狞笑了几声,对\"如履薄冰\"的王好贤表达讥讽和嘲弄。
不屑的耸了耸肩,王好贤一改刚刚的愤懑,态度也逐渐变得强硬起来。
一语作罢,王好贤的咆哮声在这幽静的房间内悠悠回荡,而佟养性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白莲教主,怎会如此清楚他们汗国内部的状况?
不知过了多久,佟养性不辨喜怒的声音终是于房间内响起,其阴沉的脸颊在桌案上烛火的映衬下显得隐晦不定。
尽管佟养性此刻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但一直在留意其表情变化的王好贤却显得淡然自若,声音中还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他知晓,眼前的大金驸马,已然被自己刚刚的话语所触动。
此举无疑是在侧面证明,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女真人的内部确实矛盾重重,而那位率领着建州女真建国称汗的枭雄也确实不甘心就此认输,一直在伺机而动。
恰好,小皇帝这一次整饬蓟镇的举措,便可成为他们白莲教和建州女真一同起兵的契机。
佟养性的声音愈发冰冷,但他却没有丝毫拂袖离席的样子,漆黑的眸子中涌动着异样的光芒。
作为大金驸马,他虽然无法参与到汗国内最核心的决策,却也有资格在汗王宫听政,故此知晓四贝勒皇太极,以及范文程,宁完我等被大汗看重的汉臣,一直在策划一场足以扭转他们大金命运的远征。
他刚刚听这王好贤的言外之意,似乎也有与他们大金一同出兵的意思。
如若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即便眼前的王好贤无法与去年兵败身亡的徐鸿儒比拟,但其麾下的信徒们依旧能够牵扯明廷的注意力,为他们大金分担不小的压力。
尤其是这王好贤的势力范围,似乎恰好集中在这京畿之地附近?
他若是能够促成此事,可是大功一件!
说到最后,王好贤的脸上顿时泛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他笃定眼前的大金驸马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努尔哈赤也会因走投无路而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