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圆月悬于穹顶之上。
装修陈设与大明格格不入的官厅内,身材单薄的刘兴祚正背负着双手,不断于原地踱步,不时朝着外间的茫茫夜色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尽管官厅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借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仍是能够瞧清楚其脸上的兴奋和惊疑。
这世上究竟如此巧合的事情?
今日早些时候他还在和兄长密谋,希望找出一条\"弃暗投明\"的法子;后脚便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闻听耳畔旁响起的声音,正在踱步的刘兴祚先是一愣,随即便不由分说的低吼道:\"那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将贵客请进来!
当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此事若是谋划得当,他不仅能够洗刷自己背负的\"汉奸\"骂名,还能挣来一场荣华富贵,乃至于荫及子孙。
望着自己胞弟渐行渐远的背影,刘兴祚也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衫,并朝着官厅的门口走去,准备亲自相迎,但刚走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妥,转而如坐针毡的回到了案牍后的座位上。
约莫半炷香过后,寂静的庭院中猛然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随后一名寻常百姓装扮的壮汉便是迈步进入官厅之中,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周遭的陈设。
放眼望去,此人虽是相貌平平,但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尤其是眼神十分凛冽,没有半点心虚和慌张。
若是如此的话,可就别怪他待会再谈判的时候,多要些\"筹码\"了。
此人该不会是个招摇撞骗的逃兵吧?
事到临头,他反倒是有些迟疑了。
虽然尤世功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是犹如惊雷一般炸响。
闻言,刘兴祚眼中的不满和怀疑瞬间消散,转而哆哆嗦嗦的接过尤世功递过来的堪合令牌,小心翼翼的查验着真伪。
早些时候,他听闻麾下亲兵来报,说是有自沈阳而来的\"故友\"求见。
双手毕恭毕敬的将令牌交还给尤世功之后,刘兴祚便是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再没有摆\"清河守将\"的架子,而这一幕落在尤世功的眼中,也让其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是一个识时务之人。
既然来人乃是辽东总兵,想必那沈阳城中的经略大人对于\"招降\"他们也是极具诚意的,应当不至于事后\"卸磨杀驴\",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为自己尽量多争取一些\"利益\"。
见刘兴祚似是有些失望,尤世功又转而不动声色的喃喃道:\"经略大人决心收复清河,万余名精锐虎贲已至鸦鹘关。
轰。
是了。
以辽东经略那未雨绸缪的本事,岂会将收复清河城的希望尽数放在招降自己身上,必然同时做了其余准备。
就凭自己麾下的那数千游兵散勇,以及终日趾高气扬,实则早已没有多少战力的鞑子,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来势汹汹的官兵?
诚然,若是他豁出性命,不管不顾的坚守,或许也能靠着清河城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拦住这些有备而来的官兵。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不想给女真人拼命啊,他不想当汉奸!
想到这里,刘兴祚跌宕起伏的思绪便是渐渐恢复平静,并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还请总兵大人吩咐!\"